容瑕猛地把手里的酒杯墩在桌子上,那些官员随即就噤了声。
他们扭头看着容瑕,一脸惊恐。
容瑕抬眼望着他们,“本相知道,你们的笔都是最厉害的。”他俯身上前,像一只老虎,“但是你们的嘴也不甘下风。”
他们让他说得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
“你们之中,是谁散布的那个谣言?”
容瑕坐回椅子,轻描淡写地问道。
官员们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见无人回答,容瑕轻蔑一笑,说得更明白:“有人前几日在京城中散布谣言,说大司马意图谋反。”
说完,他侧坐在椅子上,手里玩弄着一颗葡萄。
官员们都很震惊,内心同时也对传谣者深感敬佩。
可丞相为什么会突然问起此事?
官员们正小声讨论着,突然有一人跑了出来,站到大堂中间,躬身行礼道:“禀丞相,是下官为之。”
官员们都抬起头望着那人,原来是都察院左佥都御史霍翊。
容瑕抬头看了她一眼,说道:“若本相没记错,你的职责该是纠劾百官,提督各道,对吧?”
霍翊以为丞相特意提出此事是要夸奖一番,于是朗声答道:“丞相所言极是。”
“既然如此,你身为佥都御史,却恶意散布谣言,当如何处置?”
霍翊瞬间被噎住了。
被容瑕这么盯着,她觉得自己全身上下像爬了蚂蚁。
她知道大司马如今深得陛下信任,可自己传播谣言可是有利于丞相的啊。
她努力维持着自己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回道:“回丞相,当……处以死刑。”
官员们看着眼前的场景,心跳都加快了些。
“很好,看来霍御史对我大渊律法很是熟悉。”
容瑕抬头看着她,笑着说道:“那霍御史就以身作则吧。”
说完,他一个抬手,两边的护卫立即上前把霍翊架了起来。
官员们一惊,有想站起来求情的,却被旁边的人一把拉了下来。
但是还有一个人不顾一切冲了出来,躬身行礼说道:“丞相,霍御史虽犯重罪,但她身为左佥都御史,不可或缺,恳请丞相三思。”
说话之人是霍翊的好友,翰林学士钱宇竹。
“哦?”容瑕捏起酒壶,往酒杯里倒酒。
酒杯满满当当,就像快要决堤的洪水。
他稳稳地端起酒杯,慢慢走向钱宇竹。
钱宇竹感受到她正在迫近,虽然低着头,但身板依旧挺直。
他在她面前站定,“霍御史擅自谣诼,污了陛下清听,就连她自己也说,理当死刑。”
他低下头,举着酒杯,看着她说道:“钱翰林是要本相蔑视律法不成?”
“还是说,钱翰林觉得这只是小事一桩?”
他缓缓说完,可是官员们只觉得毛骨悚然。
以前那么多次弹劾陷害大司马,都是他授意的,也从不见他手下留情过,如今却调转了舌头,说他们的不是。
众人一时真看不明白他们的丞相要干什么。
“下官不敢。”钱宇竹不卑不亢,没有被吓到,“只是丞相……”
“好——”
“既然钱翰林也同意,那就照她说的办。”
容瑕毫不留情地打断她的话,手一挥,两个护卫就重新架起了霍翊。
随即他举起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
“放心,”他轻笑着,“本相只是赏她一百大板而已。”
随后,他一个眼神,护卫就把霍翊带了下去。
钱宇竹大惊失色,瞪大了眼睛,紧盯着被拖出去的霍翊。
堂中的官员们也都胆战心惊。
翰林学士掌管大渊的养才储望之所翰林院,社会地位优越,却被丞相如此对待,引起了在场一些人的不满。
“丞相!”
钱宇竹直接跪了下来,叩头说道。
容瑕微笑着望着她,好像在看一只挣扎求生的小兽,“钱翰林,本相已经如你所愿,免了她的死刑,你还想要如何?”
钱宇竹跪地不起,容瑕瞥了一眼,没做太多理会,转而冲其他人说道:“本相作为监国大臣,重任在肩,自然要替陛下惩治乱象。”
“各位,你们说是么?”
容瑕把手背在身后,凛冽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连背影都义正辞严。
官员中原本想反抗的也被吓得退了回来,于是他们纷纷附和道:“丞相所言甚是。”
钱宇竹浑身发抖,没有附言。
容瑕转身回了座位,邪笑着说道:“继续饮酒,上歌舞!”
“是。”
众人应下后,很快又投入享乐之中,仿佛刚才的闹剧只是一场梦。
大堂内喧闹依旧,只有钱宇竹的心冰凉至极。
舞倌们上来了,逼得钱宇竹只好站起退到了一边,六神无主地回到了座位。
舞倌的长袖从半空落下,露出钱宇竹眼中的激愤。
容瑕喝着酒,半眯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