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元平帝百年来早已修炼得一好脾气,又不愿同她这小辈多加计较,对这些无关紧要的失言一笑置之便算作罢。
“省着点用总是够的,”将纸包递至褚阅手心,真真切切地看着她将其收好,元平帝这才转脸稍稍打量了这小小的寝间,似乎对此处并不陌生,“这几月来你边的人我都大略见过,此次除了这药粉,倒还有几件事要与你说。”
褚阅忙竖了耳朵乖乖听着。
“下到你茶杯中的毒本出于螭海,与我等供职于螭海仙宫的不死者逃不开干系。我此番自三十三天中的伽罗洲至此,此,正要往螭海禀报此事,现在不便多言,待后有了定数,再同你细细明说。这是其一。”
“其二,昔常伴在你边的那些侍婢中已有数人亡命,魂归地府之时不知被谁先下药封了口,皆是缺了一魄,痴痴傻傻的,就算再世转生为人也只能做个痴儿。此外,你生前所用之物大半都已被毁坏,像是有谁想要竭力抹杀掉你在这世间的存在一般,与你有那么点关系的人事物,如今已是寥寥,纵然我这三月余来尽力搜寻,可能寻到的线索实在太少。”
“其三,螭海事毕后我还要去一趟北齐,诵儿也会一同前往,直至年尾,怕是不能对你多加照拂。我听闻现今的国君”
元平帝说到这微顿了顿,微皱了眉头像是在想这位玄孙到底是叫什么名字。
“是了,是安的孙田垣。他压了你们褚家二十余载,如今对你那妹妹倒是青眼有加,无功者不受禄,为君者贸然封赏怕是另有所图,后褚家诸事你要多加小心,这具若是没了,就算是我也再难寻到一具合适的壳子。”
她说着,忽然抬手攒住了提剑那只手的腕骨,停了片刻才若无其事地接着说下去。
“现下你边可依仗之人有掌管书肆的叶氏姐弟,这很好,他们皆是忠勇可信之人。此外,现下守在纱帘外的那人你也可以信任。”
守在帘外的人,褚阅浑一冷,心中不解,她说的到底是韩振,还是乌檀。
“只是,”元平帝见她神色怔然似有疑虑,便知她没有听明白自己的话,“在信之前还是应当好好想想,你究竟能信他几分信到几时。”
褚阅默默想了片刻,依旧揣摩不清她的意思,又知元平帝说话一向高深玄妙,一时无解,也只能暂将其言藏于心底,后再作打算。
元平帝言尽于此,也不再多向她说什么,只是拢紧了左腕,脸色微白,似乎有些急着想要离开。
褚阅见了她这幅样子忽然想起了什么,略有惊惧地向后退了一大步,脊背贴着那纱帘,颤巍巍地抬手指着她的手腕。
“您那手上,不会是”
元平帝苦笑着颔首,将窄袖向上顺了一寸,将袖中之物现给她看,“诵儿的子你也知道,晚了片刻也不行,再加之”
顶着一双红角的黑色小蛇像是初醒一般从袖口钻出,向褚阅眯缝着一双赤色眼睛寒暄般吐了吐信子,旋即便又掉头缩回了元平帝的腕上,不安分地用头上的尖尖小角顶着她的腕脉。
“她被诵儿宠坏了,”元平帝见状垂了垂眸,擒住小蛇细滑的子,略带了些歉意向她道,“你莫要怕,她上无毒”
褚阅忙摆摆手,干笑两声,“无毒无毒,无毒就好,我这不是担心老祖宗您一朝不慎,被她误伤了么。无毒就好,无毒就好。”
元平帝想起几月前她在地府时曾被小蛇咬过,便也不再坚持,提了剑转便要向纱帘外走去。
褚阅看了眼榻上装画的木盒,在她行至自己边时忍不住扯了扯她的袖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