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那颊边晕染着醺醺醉意的女子很快便被血珠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朱色,线条灵动,称着沉墨浓香,在昏黄的烛光下显得分外妖异。
眼前忽然一阵恍然,褚阅强压下这阵突如其来的晕眩,定定神,拇指发力,忍着疼又挤出了几滴血,直到血珠彻底润透了画纸,这才缓缓松手。
她依着元平帝教的法子抹了自己的血,可望着被血迹脏污的画纸新心中尽是忐忑。
若是出了什么差池,毁了这画,这次就算是老祖宗不会拿她如何,可守在纱帘外的韩振定扼断她的脖子。
褚阅现下这一颗心就像是被放在油锅里煎炸似的,焦灼又不安,她摒了呼吸静待着这幅画有所变动,可等了近一盏茶的时间除了晕染得越来越大的血痕,却是并无半点异变也无。
心底一颤,褚阅只觉自己鬓角沁出了豆大冷汗,顺着鬓边的碎发一点点滑落。
恰逢此时,守在纱帘外的韩振似乎已经等得不耐,沉了声音,语带讥讽地开口问道
“褚阅,你的元平帝可是已从那画中走出来了”
褚阅本就急得像锅上的蚂蚁,正抱着画卷手忙脚乱地擦着那画中元平帝脸上的血痕,此刻听得他这声冷语,直气得火冒三丈,当即便恶狠狠地回了句“闭嘴”。
纱帘外的韩振闻言皱了皱眉,正想上前挑开纱帘与她理论,却不料帘后突然窜起一簇光亮,远不同于昏黄摇曳的烛光,这道荧光更像是从天边倾斜下来的流光银河,波浪翻卷,一点点从那画卷中n开,直涌到纱帘外韩振的靴尖前。
而就在这汪银泉之中,一位着浅水苍青色袍的年轻女子提着一柄剑缓缓从湖心中迈步走出。
褚阅就这么磕绊着退了两步,惊魂未定地看着这女子撩起袍下摆,跨出画中那方小天地。
这女子量极是高挑,几乎与叶怀南不相上下,一头如墨绢般的发也是干爽利落地被脑后的蛇状银箍紧紧束成马尾。她生了张极是秀丽的面容,瑶鼻檀口,靡颜腻理,可微微上挑的眉眼却隐隐带着昔年的王者威仪许是居极北之地,她站在这簇水波一样的异光中更显肌骨细腻,就像是一尊玉雕的仙人像,风姿凛然,令人望而生畏不敢妄自亲近。
她上穿着的这衣裳与褚阅曾见过的那几款式近似的窄袖圆领黑袍极为相像,衣襟上同样也是暗绣着玄武一样的纹路,再加上手中那把黑鞘剑和鼻骨上那颗十分显眼的小痣,成功令褚阅膝间一软,哗地一下抿出几串泪花,就差呼天抢地抹着泪嚎啕扑上去。
“老老老老老老祖宗”
女子向她略一颔首,应了这声“老祖宗”后,不慌不忙地抖平衣摆,靴尖碾过那自画卷中涌出来的荧光,指微挑,这潭莹莹光泉便倏然停止了流动,片刻后便飞速倒流回至画中,这潭已经溢至帘外韩振脚边的光亮很快便消失不见。
待光亮散尽她才又一抬手,将染了血的画卷卷好重新放回木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