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夫人要见您。”
“什么时候的事,”褚言愣了一瞬,旋即便状似不在意般捧出那盛着新官服的朱漆盒子,淡声问道,“等我多久了?”
“夫人听说昨夜翟王爷来过,本想在您上朝前唤您过去,可您那时——”
竹青细声细气地说了几句,忽想起晨间自家小姐紧紧环着那翟王交颈而眠的样子,不禁脸一红,“可您那时不大方便······”
“我知道了,”褚言垂了眼,似乎已有所考量,脚步一转便向主院后耀光祠的方向走去,“你随我来吧。”
“可是姑娘,您不先去换身衣裳——”
“不必,等会我便要再去趟吏司并大理司,时候来不及。”
隐隐觉察出自家小姐的声音在听闻到“夫人”二字后,便冷了下去,竹青讪讪闭了嘴,不敢再多说半个字。她虽不似石青姐姐入府那般早,但对二夫人与二小姐之间堪称“寒江之冰”般的关系还是有所耳闻,亦曾亲眼见过。莫说这安远侯府不似寻常人家,但这般疏远的母女放在达官贵人的家中怕也是少有,思及此,竹青愈发不敢多言。
毕竟她的主子到底还是二姑娘。
主仆二人快步出了车马苑,从主院穿过去后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来到了耀光祠。说是“祠”,也不过是隐于褚家后园中的小佛堂,褚家这安远侯府处建时时初代安远侯褚耀在世,彼时褚耀与廖相夫妇是出了名的不信神佛,正巧二人均是幼年时双亲早逝,也无亲眷可寻,既无先人要拜,也就不必建什么宗祠,横竖自己身死后也不过是一具枯骨,哪里还能得什么香火。这耀光祠是褚赟在世时为二夫人宁氏特意修的,褚言曾亲眼见它落成,也亲眼见着母亲抛下尚且年幼的自己搬了进去。
她面无表情地仰起脸,看着那流云般飘逸的“耀光祠”三个字,眼底缓缓结上一层冰碴,
耀光耀光,光耀光耀,母亲想要光耀什么,她又如何不知呢。
推门入室,先遣竹青进门通报,待佛堂内传来几声木鱼声响,褚言这才迈步进去,向跪坐在杏黄拜垫上、背朝着自己的女子淡声唤了句“母亲”。
那女子动作一顿,缓缓放下膝间的木鱼,却是并未转头看向褚言,也并未起身,开口,声音中俱是严厉。
“怎回来得这么晚,你在枢府任参议也不过是挂了个虚名,替那些三公重臣写写折子罢了,怎这般愚手钝脚?”
一如既往的厉声苛责令褚言本就算不上好的心境顿时阴沉了下去,她无力反驳,亦知开口为自己辩解的后果,只得在佛堂昏暗的烛光下微阖了阖眼。
“是女儿的错。”
宁氏冷哼一声,似是火气未消,与韩振褚言兄妹极为相似的一双凤眼在烛光下若隐若现,闪着冷厉的沉光,“罢了,你现下好歹也算‘枢府要臣’,又是名正言顺的安远侯,我纵是万个胆子也不敢对你这身官服下手。”
“我问你,昨夜翟王可是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