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卿入主枢府这三月,所参议的政事折子朕都看过,其中涉及刑典的折子写得尤其好,利弊阐述分明,条理清晰完备,不禁让朕想起先祖藏于紫山殿中的那些廖相写过的折子。卿既有此等才识,朕若不用岂不是很可惜。”
话已至此,纵然褚言心中万般疑虑,也只得老老实实俯身一拜,将这差事应下来。
“臣,定不负陛下重望。”
不知是不是褚言的错觉,她礼毕起身后竟看到田垣缓缓敛了暗含深意的笑,抬手抚了抚下颌的短须,似是特意般向田安的方向虚望了一眼,笑道:“看来褚赟真是为朕生了个好少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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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了早朝,田垣自摆驾回宫处理国事,百官四散,各自去府司上差,枢府并三司六部重臣紧随田垣驾辇先入议事,一时间奉江殿上人烟稀落。褚言从三位女官那领了御赐的官服到角房外寻到了来接自己的自家车马,刚将那盛了紫裙金鱼袋诸物的箱子妥善收好,转身便见数位同僚笑眯眯地上前道贺。
无非是些贺她升迁的客套话,褚言耐着性子一一谢罢,正欲上车回府,却见方才在朝堂上与自己对上了眼神的郢王田煊正携了燕王田松和另一位俊朗青年向自己走来,不禁脚步一顿。
“褚大人,”郢王田煊的声音正如他的面容一般,也是丝毫没有特色,即便是特意含了笑,也令人难以熟记于心,“恭喜褚大人迁大理司,此番连擢两品,可是天大的喜事。”
他身旁比他略高几寸、生了张阴柔俊秀面容的燕王田松闻言,却是皱了皱细眉,比女子还要艳红几分的红唇一撇,颇是不屑地开口,声音尖细凉薄,“擢升倒是好事,可褚大人这般年少,怕是在大理司也要好好与姜大人修习上数年,毕竟本王可不想到最后是由刑司来替你们几个女人收拾烂摊子。”
褚言早便听闻这燕王田松最是自负自大,此番得以见识,也并不生气,只心下冷笑几声,抬眸冷扫他一眼,“殿下且放心,辩证曲直是非一向是大理司的本职,无论如何,断不会麻烦到刑司诸位大人。”
站在田松身后的俊朗青年听懂了褚言话中的深意,不禁眯眼轻笑了笑,抢在田松做出刁难脸色前俯身向褚言拱手一礼道:“国子监谢元青,见过褚大人。”
“谢大人,”褚言记得眼前这温眉俊眼、书生气十足的男子是今左相谢朗的独孙,从这身朱色小料看,应是国子监博士,位居五品,此刻唤自己一声大人也是应该,便没有过于客套,亦拱手虚还了一礼,“早闻谢大人风雅才韵,如今一见,果真气度不凡。”
“说来惭愧,褚大人入枢府的第一月我们便曾见过面,只是后来家祖急病,子清不得不告假。今日才得以真真切切见得褚大人,果真是个清冷雅致的人,难怪家祖提起,常常便是称赞。”
谢元青这一连串的溢美之词令褚言心头一震,倒不是察觉出什么暧昧心思,她反倒觉得这话间有一丝丝古怪,但他那双澄澈见底的墨色瞳仁却含着真真切切的笑,半点杂质也无。
褚言不知如何作答,刚迟疑着谢过谢相的称赞,便见伴着几位武将一同从殿内出来的田安似是看见了围在自己身前的谢元青等人,凛眉一蹙,死死打成一个结,旋即便转身迈步向自己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