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前不远处那一班朱紫交错的身影着实惹眼,褚言百无聊赖,忍不住稍抬了抬眼去寻人群中的田安。
比起他人,田安的身量要更高,故而十分好找,比起随性的平日不同,今日他着了一身紫袍玉钩带,腰间还佩着金鱼,不过头上未戴幞巾,发髻被银箍的发冠紧紧束住,没有别簪,也没有发带,简单利落。从侧旁看,褚言并不能看清他脸上的神色,只能看到他挺拔的鼻骨和额角微微垂落的发丝。
不知是不是看了太久,站在田安身边、教他稍矮半头的年轻男子似乎察觉到了褚言的视线,佯作不经意地向后微微转头,对她淡淡一笑。
相较于田言而言,这张脸实在是太过于平庸,虽也生着端正的眉目,但除却右眼角的那颗痣,这男子的身上简直是半分特色也无。
郢王田煊,帝四子,也是最庸常的一位皇子。
比起常年在外征战、镇守西境的翟王田安;比起坐镇枢府、手腕狠厉颇有胆识的太子田满;比起坐典刑司、野心昭昭的燕王田松,他实在是太过于普通,甚至于见过数面,也令人难以记住他的面容。
褚言毫无惧色也毫无羞赧,只微垂了眼帘,有礼地向他还了一笑,旋即便重新转了头,默默听着周遭老臣的进言。
今日所参的无非是些常见的琐事,即便是夏秋时节案件增多,大理司卿姜谚奏请新补少卿一员,也与她毫无干系。
褚言正默默想着,忽听玉阶之上的国君略一沉吟,紧接着便唤了自己的名字。
“枢府褚言何在?”
心底咯噔一响,她忙垂首步出行列,向殿上恭恭敬敬拱手一拜,“臣在。”
殿上之君一声轻笑,“褚卿不必多礼,且抬起头来。”
褚言下意识自眼角瞟了瞟田安的方向,见他拢紧了眉心,似有担忧,便忙循上意,抬首。
当今的国君田垣早已年过五旬,须发间已见斑白,可依旧体态挺拔、精神矍铄。他的眉眼与长子田安相似三分,俱是凛眉高鼻,比起方才与他人议事时的果决严厉,此刻看着褚言却更像是看着惹人喜爱的后生晚辈,眼底闪着和煦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