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皇城里的大理寺,因为赵晃一嘴查办铜矿流通,忙得“不可开交”。但真正不可开交的,只有庞真节这个大理寺丞。得亏寺内没个锅碗瓢盆的,不然能被他忙活出一桌子满汉全席来。
这几日铅山的韩知县被押回京中受大理寺审理。这案件审上来竟然只变成了简简单单的官员为金谋私,而韩知县的手书则被当成了为拉抚州知州下水的污证。
这原本抚州知州也该被押回京城接受审理,现在好,半路死在了客栈里。本就是死无对证,而大理寺又看着更像是想草草结案的节奏,只有他庞真节还想查个水落石出。
“庞大人!”
庞真节还在伏案调阅相关卷轴,被这下属突然一声惊扰,“什么事?”
“其他几位寺丞大人把韩知县的案子断了,都署了名了,给定了死罪!”
“死罪?死罪不是得奏请王上吗?王上不在宫中,谁准的?!”
“呃那个……好像是太后娘娘。”
“荒唐!”庞真节一个大巴掌拍在桌案上,卷宗都弹起老高,“我去找丁大人!”
“大人,他们说丁大人不在!”
“他放屁的他不在!整天搁他那屁大点的亭子里喝几口小茶,还不在?!”说完拂袖愤愤而去。
……
丁大人是大理寺卿,没事儿就爱坐在花亭中,煮点小茶好弹弹他那闲情雅致。他斜眼瞥见了大步而来的庞真节,又垂下眼睑继续煮茶。
庞真节一拜:“丁大人。”
丁大人装作刚看到他的样子,缓缓搁下了手中的杯子,直起身板,指了指石凳,“坐吧。”
“不坐了大人。下官就想——”
“我知道你是来问什么的。”丁大人抄了抄官袍衣袖,一屁股坐在石凳上,“这事儿啊,就这么定下了。一个铅山县令,也没什么好查的。”
“那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定死罪吧?”
“这不是很清楚了吗?王上都觉得,这就是地方官员为财谋私,私贩国家重要资源。定死罪,不过分吧?”
“可那份手书呢?那份手书怎么解释?”
“不是说了么,抚州知州跟铅山县令素有过节,事情败露想借机报复,一同拉下水。”
“你放——”
“大胆!”丁大人就听着庞真节嘴里那市井粗话就要吐出来,一拍石桌一嗓子给他呵了回去,还拍得自己手疼,缓缓拿下石桌攥着拳头。
庞真节圆着眼,气得连连点头,“大人不想查,我偏非要把这事儿查清楚不可。我不能枉了大理寺的名声!不能对不起我头上这官帽!”说完转身离去。
“庞大人——”丁大人端起茶杯,用盖子分着茶叶,“有些事儿啊,不知道的好。有些理啊,不明白的好。我呢……这是为你考虑。要是一步走错,小心家破人亡啊。”
庞真节低哼一声,大步而去。巧得是正好在宫墙那边觑见了回宫的赵晃,怪的是赵晃在前面走,一堆人扛着龙辇在后面追。
原是赵晃嫌那辇颠得自己脑子疼,不如下来自己走动,转头就瞧见了直奔自己冲刺而来的庞真节。
这倒霉的赵晃刚回宫连水都没喝上一口,转头就被庞真节架去了垂拱殿听政。他往大殿宝座上那么一坐,吹了吹玉盏中的香茗,看了眼庞真节恭恭敬敬的站在那,把手上的茶又搁下了,
“坐吧。有什么事,慢慢与朕说。”
“(一拜)臣心忧之甚,如坐针毡。”
“(轻笑)哦?”赵晃理了理袖子,把身子靠了下去,一甩袖子俩手扶摊在腿上,“那你就站着说吧。”
庞真节在脑子里过了过,把韩知县这事儿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抛出了疑虑与问题,指明了大理寺审案草草。
赵昱盯着杯中的茶烟点了点头,“那你想怎么做?”
“臣以为,铅山县北至渠江关,东至皇城,这之间所有地方区县都要排查。”
“都……”赵晃愣了一下,而后翘着嘴角笑了笑,捻着手指,“那你和朕说说,怎么查?”
“臣希望王上准许,让臣亲自去查!”
“亲自——”赵晃直了直腰,“铅山北至渠江关,东至临京城,这之间多少个城县,你知道么?”
“微臣知道!恳请王上准许微臣离京查案!”
赵昱看着他一脸坚持的模样:“(点点头)好,朕让你查。”赵晃叫人端来笔墨纸张,写御书一封,好让地方官员协助庞真节查案,“庞真节,你最好给朕查出些结果。要是无功而返……”
庞真节抬眼见赵晃挥了挥手,示意自己下去,再拜:“臣谢王上恩准!”
赵昱望着庞真节背影,“朱公公——”
“(垂首弯腰)老奴在。”
赵晃抿了口茶,几不可见的眯了眼,“让膳房备些上好的糕点,给太后送去,就说……朕惦念她老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