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揭过了方才那一出,顾栩念又和素馨有说有笑地往回走,素馨原本想要见缝插针地问上一嘴,又怕惹得她更加不快,只得作罢。
行至房内,素馨终于苦着脸道:“王妃行行好,就饶了我吧。”
她倒是没有偷奸耍滑的意思,只是想了一路甚至觉得自己浑身是错处处不妥,倒也不敢胡乱臆测究竟是哪一处了。
“饶啊,说出来错在哪儿了我自会饶你。”说来此事并无深究的必要,可顾栩念偏就揪着不放了。
“素馨愚钝,劳烦王妃稍稍提点两句?”
顾栩念较起真来油盐不进,看了她一眼,笑道:“那可不成,自己知错下次才长记性。”
素馨试探道:“那我说说看?”
顾栩念抬抬手让她说,于是素馨清清嗓子,忐忑地从头开始数:“不该把药端去?”
“哦!我倒是忘了,就赖你那碗药,我都没吃上几口饭!”顾栩念一拍手,但仍铁面无私道,“不对,继续想。”
素馨一边说一边观察顾栩念神色,只见她似乎越听越气,正犹豫该不该说下去,忽然室内光线一暗。
楚肃戳在门口,遮挡了大半的阳光。
他面上波澜不兴,心中却暗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心神不宁了一盏茶的工夫,终于还是放下了手里的公务过来,难得又赶上了顾栩念训人。
以往这种时候,他都是条被殃及的倒霉池鱼,还是条龙鲤——目标之大,顾栩念有火早晚全部烧到他身上。
“王、王爷!”素馨大骇,甚至比刚才认错时还要磕巴。
“看来王爷是有话要说,”顾栩念也不多招呼,只是对素馨说话,“你先出去。晚饭还早,给你时间慢慢想。”
素馨左右看看,两位主子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哪敢过多停留,急忙告退了。
还顺手带上了门。
到底是青梅竹马,楚肃惜字如金是不假,像现在这样干杵着一言不发却也好猜,八成就是心中纠结,难得无措了。
顾栩念等了片刻,见他没有先开口的意思,便也不为难他,自己先开了腔:“这是则钧的府邸,何故如此拘谨?”
楚肃在京师立府已是好几年前的事了,顾栩念常来走动,当初在她眼里谦王府大约就和丞相府的别院差不多性质,别看牌匾名头大,她平时上门也无需通报,谦王府时刻对她敞开。
没想到这里如今真成了她的家,她反倒不自在起来。
“也是你的。”楚肃低声说。
顾栩念听了只是挑挑眉,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我可以听你把话说完。”
“你……打我吧。”
“什么?”顾栩念没料到他憋了半天竟然蹦出这么一句,一下子被逗乐了,“我打你打的还少吗?跪下说话。”
楚肃闻言,毫不犹豫地一撩下摆,只听顾栩念轻描淡写道:“口误,坐下说话。”
她还能开玩笑,那便是没有真生气。但楚肃还是不敢懈怠,规规矩矩地坐到她对面,以便察言观色。
顾栩念根本就没看他,桌上有茶壶,她便取了两只茶杯,慢条斯理地斟到七分满,将其中一杯往楚肃的方向推。
她只用一根手指在戳,眼神一直跟着茶杯移动,比起让楚肃喝水,更像是自己在和自己玩。
楚肃看她一指禅戳了半天,有些如坐针毡,搁在腿上的双手攥了攥拳,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自暴自弃地说:“不会再有下次了!!”
顾栩念终于把茶杯推到了楚肃面前,坏心眼地明知故问:“什么事?”
方才在膳厅她失态,是因为心中还委屈着,插科打诨了几句倒是可以从容面对了。
冷静下来想想,这件事也不能全怪楚肃,毕竟醉后行为不是他自己能控制的,他若能收放自如,也不至于闹到这般田地。
若是她尚未出阁,失了贞洁便是令门楣蒙羞的大事;但她已然过门,新婚之夜做这档事,无论到哪里都是天经地义。
何况楚肃如此费尽心思做他不擅长的事,大抵也是为了她。
这样一来她也就真的不生气了,那个小小的心结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松脱开。
只是痕迹恐怕很难再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