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总是趋利避害,捧高踩低。
曲氏和沈云舒虽然离开了西亭伯爵府,但曲家还在,慕北辰还在,没人敢当她们的面说三道四。
老夫人和沈伯爷的处境则全然不同,之前伯爵府强盛时,他们身边都是热情恭维的好人,如今伯爵府弱势,周围就只剩下冷眼旁观的恶人。
以往各府有人情来往还会给西亭伯爵府送帖子,现在完全视他们于无物,再也没人邀请沈伯爷出去喝酒听戏,因此他只能整日闲赋在家。
老夫人为了彰显存在感,特意高调的大摆筵席,将孙沁宜聘为正妻。
然而除了孙启明带来几位同僚赴宴,其他府邸都装作不知道,发出去的宴帖也如石沉大海。
在外人看来,无论出于何种原因,将妾室提为正妻都是被人不耻的事,他们不屑于赴这样的宴。
出人意料的是,和离的曲氏却堂堂正正的送去一根芙蓉色金丝玉玛瑙发簪作为孙夫人荣升的贺礼。
发簪自古都送予正妻,寓意结发,曲氏的这个举动让各府夫人很是疑惑。
这两个女人之间应该撕破脸啊,怎么还惺惺相惜了呢?
后来有与曲家亲近的人解密,曲氏与孙沁宜在西亭伯爵府一直相处融洽,从无嫌隙。
曲氏称薄情的是男人,与女人何干?送发簪就是单纯的以示祝贺,曲氏虽然不会再见西亭伯,但不妨碍她和孙夫人的交好。
这出正妻与夺位妾室握手言和的好戏让汴京城的官眷们都惊掉了下巴,直称曲氏明辨是非,大仁大义。
当然也不乏心思狭隘的人说她是惺惺作态,沽名钓誉。
更出人意料的是,因为这事曲氏良善的美名传遍汴京城,居然陆续有老夫人们到曲府走动,想为鳏夫的儿子说亲。
沈云舒听罢啧啧称奇,自己待嫁时上门求娶的人都没有母亲现在多。
曲老夫人笑着点她的脑门,嗔道:“你这个小促狭鬼,居然拿你母亲说笑。明年就要出嫁了,还不快点去绣嫁妆,就你那手女红,也就姑爷不嫌弃,否则真得让人笑掉大牙。”
沈云舒来到曲府后愈发开朗,她站起来眉开眼笑的说:“是,外祖母。我得赶紧绣嫁衣,免得让母亲嫁在我前面!”说完拉着曲琇莹就跑了出去。
曲老夫人是又气又笑,拿她没有办法,其他女眷也笑的合不拢嘴。
相比曲府的岁月静好,西亭伯爵府则一团乱麻。
孙沁宜提为正妻后不再像从前一样畏手畏脚,而是一力承担起管家的重任。
重新梳理完府内的账务,她发现老夫人和沈伯爷的餐食及人员配备都超标,府里几乎月月没有结余,甚至还得倒贴银钱。
沈云舒管家时也节衣缩食,但为了不让祖母找母亲的麻烦,她基本都将支出省在自己人身上,尽量满足祖母的穷奢极欲以及父亲时不时的挥霍。
再加上曲氏嫁妆年年有出息,还会适当贴补府里一些,因此伯爵府能够勉强维持正常运转。
孙沁宜却没有这方面的顾虑,沈伯爷让她管家,她就大刀阔斧的调整人员,整治沉疴旧疾,绝对不花冤枉钱。
府内的闲杂人等都被她裁了出去,例如专门给沈伯爷养花养鸟的匠人,单独给老夫人裁衣、料理膳食的下人,要求全府都统一使用大厨房和针线房,不允许私设小灶台。
下人少了老夫人勉强能忍,但孙沁宜居然将她的餐食由八菜一汤调整为四菜一汤,这不是老虎嘴边拔毛嘛!
一早起,老夫人就带着丫鬟和婆子闯到冰清阁,招呼都不打,一把就将门给推开。
沈伯爷正与新夫人浓情蜜意,见房门被骤然打开,吓得直接从床上蹦了起来。
“母亲,您这是干什么?”
“我干什么?你看看你的好夫人干了什么!居然早上就让我吃馒头和素菜,咱们府里是揭不开锅了吗?”
孙沁宜不慌不忙的披上外套,命丫鬟将管家的对牌取过来。
“伯爷,府里早就已经入不敷出,你也是知道的,现在我不过是稍微开源节流,就有人横挑鼻子竖挑眼,那这个家我就没法管了。前夫人这些年都是拿自己的嫁妆贴补家用,我父亲才刚上任,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哪有银子帮我堵窟窿,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说完她直接将对牌交给沈伯爷,表示自己无能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