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营建新都的消息,除了参与议事的诸元老功臣外,薄姬是第一个知情的外人;
而在其他异姓王都已各自就国的情况下,旁听的新赵王张敖,成为了第一个见识到经过叔孙通的规划、初具雏形的汉家天阙气派的异姓王。
洛阳南宫是秦国旧宫,位于城南,紧挨着洛阳城池的南门。
南宫规模宏大,方方正正的大小宫城相套,各有墙壁与门户相隔,进出人等都需经过层层检查。
被刘季招来议事的重臣,都自南宫的外宫门司马门入宫,继而穿过殿门、省门等五六座门户,方得进到皇帝休憩闲居的禁中,是为小规模的内朝议事。
而北宫,顾名思义,位于南宫之北,是春秋时的建筑,略显老旧,却依然气宇恢宏,南北两宫之间隔了一条宽二十丈余的中东门大街。
这条中东门大街虽宽敞气派,但皇帝、皇后与官员们却不会籍此在两宫间穿梭,他们另有自己的步道,也就是横跨两宫的三条复道。
复道,是架于不同建筑之间的上下双层通道,状似空中飞廊,最长可达数里,纵横连接南北宫,凌空相通,步道中十步一卫,繁绮华贵。
住在南宫的张敖,今晨便是通过复道,匆匆前去北宫探访过皇后吕雉与鲁元公主,陪着说了会家常,继而又匆匆折返,以免错过南宫中的内朝议事。
复道上本有脊顶瓦檐遮阳,底部用排木铺就,两侧镂空,只用棚条与护栏加以防护,透气清爽,凉风习习,本无闷闭之碍。
但今日是他第一次参与议事,内心紧张无比,生怕迟到,待循着步道一路小跑赶回禁中时,早已汗流浃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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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家制度,吏员们每五日一休沐,今天恰是休沐日,众人本该各自归沐休息,刘季却依旧把大家找来禁中,足见其内心的郁结。
天气热起来了,刘季乐得偷懒,连冠也不戴,衣衫不整地歪在大楃内的床上。
楃是帐的一种,本是秦汉富贵人家的寻常之物,张敖也司空见惯,但皇帝下榻的这张楃,四角以鎏金彩绘帐竿撑起,其顶竟如同一般人家的屋顶大小,硕大无朋。
楃的背后,还插有四面黑底红花的大旗,更显气派。
楃床前设一描金曲足长桯【tīng】,桯上摆满了杯盘等食具,想是刘季尚在进朝食。
皇帝的举止无礼,楃外的大臣们却不敢造次,穿戴得整整齐齐,分坐在两侧。
由于在室内,大家都脱了履,只着锦袜或绢袜,唯有一名器宇轩昂的中年人,足上依旧穿着考究的青丝履,腰间还系着一把佩剑。
张敖认出,这便是由皇帝特批,可以带剑履上殿、入朝不趋的相国萧何了。
汉初尚尊秦代尚黑的习惯,一片乌黑华贵的冠冕衣裳之中,又有身着普通麻布衣的二人坐于一旁,张敖知道,其中老的是张良,少的却是新晋拜为奉常的儒士叔孙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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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诸人到齐了,刘季缓缓开口,
“前几日,景王张耳薨了,朕难过了好几天,夜不能寐。
总想着,咱们是不是都老了,以前打天下的那一套作法,是不是也像咱们的年纪一样,过了时了。”
这番开场白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诸人默不作声,都等他继续说下去。
“天下方定,摆在咱们大家面前的当务之急,就是如何守住这个江山,如何能避免第二起陈吴之乱,如何能不像秦朝一样,才十几年就亡了国。”
众人纷纷颔首,打江山难,守江山更难,皇帝从国朝伊始便开始考虑如何守住江山,倒不是杞人忧天。
“可巧,今天便有城门校尉推举的一个人,自称素习儒家之法,可安汉家百年基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