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敲门,如平日来石室一样径直走到这漆黑逼仄的老屋中来。那日午后下了雪,你的编发间嵌着点点雪花,口中呼出的白气模糊了你的脸。屋中没有光亮,前一刻我还又冷又湿,而看到你后,我只觉如沐春光。
“‘快把这个穿上。’你直接将一件皮袄披在我身上。黑暗中你的双眸湿润,眼神中满是关怀。我心中温暖,数日来的苦闷,仿佛在一瞬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急着问你:‘你怎么来这了?那些人怎么会放你进来?’
“你道:‘你不会在这待多久了,他们马上便会放你出去的。’
“我只道这是安慰:‘有本事,让他关我一辈子。’
“你却笃定道:‘不,今晚你就自由了。’
“我摇头笑道:‘没有说出他想听的话之前,他是不会放我走的。’
“你犹豫了片刻,小声道:‘你姊妹已经全对老斋主坦白了。’
“我吃了一惊:‘你说她,她坦白了甚么?’
“‘你们私自造访霜海楼,还有违禁制器的事。’
“我当即叹道:‘我早应料到的。先前替我求情让老斋主再给我一次机会的,原也是她。她现在如何了?’
“你道:‘斋中都传遍了,她对老斋主坦白认错后,便求老斋主放你去,她自愿留下受罚。’
‘荒唐,事情是我二人一起做下的,她打算全揽到自己身上么?’
‘总之老斋主已经同意了。所以我才来告诉你,你马上就可以走了。但是,’你顿了顿,‘但是还有个条件。’
“‘甚么条件?’我问。
“‘老斋主已经知道,那违禁之器你们不只制了一件,他要你交出余下那几件。’
“我正要一口回绝,忽有强烈的疑惑涌上心头:违禁制器之事,老斋主必欲保密,怎会传到众人耳中去?再者同上回一样,老斋主对我下达的决断,为何我总是先从你这客人口中听知?纵使你消息灵通,这其中也大有不对劲处。故而我问你:‘这些事,你真是从众人那听来的?’
“你点头说是,但那转瞬的迟疑已被有心留意的我收入眼中。我接着问:‘可毕竟老斋主还未传话过来,你如何说服那些人放你进来的?’你道:‘我是斋主的客人,他们不免要对我客气一些。’
“这再明显不过的搪塞之语更加剧了我的怀疑,我问:‘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我能瞒甚么?瞒你对我自己有甚么好处?’虽然你掩饰得很好,我还是看出了你内心的慌乱。再开口时,你已将慌乱化为埋怨的口气,‘我甚么时候不是为你了?’
“‘为我,你干嘛这样为我?’我几乎是脱口问出了这句话。我盯着你的脸,心跳不住加速。
“‘还能为甚么,’你避开了我的目光,‘当然是因为我在乎你。’
“你英发的侧颜含着隐隐的羞涩,将我的思绪全被打乱,无法正常思考。我生生忍住了投入你怀中的冲动,只因舍不得打破这个瞬间,我知世上再无有比它更美好之事。
“‘那个条件,我答应了。’我看着你笑着道。
“你猛转回头:‘真的?你改注意了?’
“‘嗯。不过余下的几件制器都被我带到了石室。反正我即将离开,石室里器物也需要收拾,到时我希望你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