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蒙斯实在是哭笑不得:“我上楼去看看他。”
“那你把——算了”
英格索尔夫人本想让提蒙斯端一盆水上去,但看到他还拿着法庭的文件,连忙表示还是自己来。
一楼营业,二楼生活起居,英格索尔的酒馆的布局和现代的沿街房差别并不太大。主人和房客的房间分属二楼两端,提蒙斯回自己的房间放下法庭记录后,来到了走廊另一端英格索尔先生的房间。
房间的门开着,里面传来有气无力的呻吟声,以及带着几分关心几分无奈的安慰声。
英格索尔先生在床上靠墙坐着,他面色煞白,一只手扶着额头上的毛巾,嘴唇上的胡子微微颤抖,脸上的皱纹似乎又加深了几分。
床头放着一杯酒,本杰明端着另一杯走来走去,见提蒙斯出现在门口,他举了举杯示意:“来一杯吗?我猜你也肯定吓得不轻,白兰地、龙舌兰还是杜松子酒?”
“都行,你喝的是什么?”
提蒙斯心不在焉地回答。
“橙皮杜松子酒兑蜂蜜水,荷兰人的新货。”
“那来一份。”
杜松子酒或琴酒最初是荷兰人作为药品发明的,供远航热带地区的海员预防疟疾,被认为具有清热利尿的功。但提蒙斯此刻主要是想喝点甜的。
“年轻人,”床上的英格索尔先生努了努嘴,“我现在觉得,我不该劝你接受哈桑上尉的建议的,我感到后悔了。”
“我没事,您放心就好,不必为我担心,我暂时还挺得住。”
“太阳还没有下山,黑暗之王,他的权能在夜间才会发挥作用啊!”
英格索尔忧心忡忡地道。
“得了吧,老爹,你少神神叨叨的,偶尔出现一两个女巫,跟塞勒姆变成女巫窝子可完全是两回事!”
本杰明手脚麻利地调好了酒递给提蒙斯。
“请您宽心,英格索尔先生,巫师为什么要对我们普通人下手呢?如果说帕里斯的孩子们之所以受害,是因为他们是牧师的孩子,那么普通人为什么会成为巫师的目标?其他潜在的受害者也更有可能是塞勒姆的治安官和民兵们,您不必过度忧虑。”
“没错,老爹,我也是这么想的,你就别自己吓自己了。”
英格索尔先生从床头柜上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又喝了口水漱口:“希望没事,希望没事啊!晚饭吃什么都行,给我端到楼上,现在你们就让我一个人静静吧!”
本杰明表示自己要去楼下帮厨,和提蒙斯在楼梯口分开。
吃过晚饭,提蒙斯倒在自己的床上辗转反侧。
亲眼见到巫术对他的精神冲击还没有完全消退,夜深人静时又再度浮现在脑海中。
莎拉·古德冷静的语调、不屑的眼神,以及惊慌失措但毫无动作的帕里斯牧师,动作仿佛慢放的格里格斯医生……
闭上眼睛,白天的图景在脑海中反复出现,他感到了某种不真实感。
维护被挑战的世界观的逆反心理,以及对未知世界的好奇心交织在一起,他想要弄懂一切。
门外传来英格索尔一家在走廊上来来回回的模糊脚步声,不久终于静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到视野里出现了一片光亮,然后是吞咽声,杯子与桌面的碰撞声,以及衣服的窸窸窣窣声。
似乎有什么人在他的房间里。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桌上的蜡烛被点亮了。
一个身影慵懒地斜坐在椅子上,背对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