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王国的安排,将由士兵以这些俘虏为靶子,练习杀人,来达到壮胆的目的。
这天晚上,一些兽性大发的士兵,即对俘虏们展开了一轮暴虐,二十几个妇女惨遭轮奸,有三人不堪受辱,当场自尽。也有试图阻拦,直接被杀的。一时间,军帐里哀嚎连连,惨绝人寰。一夜下来,就有十来人死于非命。
次日晨练之时,六十几号俘虏,悉数被绑在一排排木桩上,被抽中的六十几个战士,在张宇的督促下,手持钢刀,向毫无抵抗之力的俘虏展开了屠杀。
一个士兵因为不忍向七八岁的小孩下手,被一个把总军法处置,一刀了结了性命,身首异处。
当天夜里,三个士兵试图逃跑,又被几个副把总抓住,公开枭首。斩首之前,这三个士兵却无一例外地很平静,田明亮知道,这些士兵和自己一样,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儿,死对他们来说反道是一种解脱。
田明亮感觉内心压抑至极,他无时无刻不想逃离这匪军。但他不敢,三个被处死的逃兵,头还挂在军帐外的树上,仿佛随时提醒他,逃跑纯属幻想。
粮草严重不够,王国下达了命令,军粮严控,不再吃大锅饭,而是按军功配发熟食,抓住俘虏的一日配发两次,没抓到俘虏的每三日才配发一次。
一连三天的搜山行动,每天都有人被俘,还有极少数村民饥寒难耐,主动投降。王国对待俘虏和投降者,一视同仁,都是一个字——杀。这也难怪,士兵自己都没饭吃,再收俘虏,那岂不是更惨。
李自成作为三位把总之首,杀伐果决,作战勇猛,加之队内配合得当,抓住的俘虏也最多。因为有李自成叔侄照顾,田明亮尽管每天消极怠工,但还是分配到了两顿熟食。
田明亮刚开始还想要绝食以表决心,但哪里熬得住肚子的饥饿和嘴巴的馋劲儿,还是屈辱地吃下了这些食物。
因为李自成和李过的缘故,田明亮一直没有被挑选去杀人,李过都杀过了无辜俘虏。
但是,他的杀法很奇特。别人都是绑着砍,他则是给了对方一把刀,和对方自由搏斗,算是给别人一个搏命的机会。
用李过的话说,杀戮是没有回头路可走的,沾上无辜者的鲜血后,人的心便会渐渐变硬变麻木。
李自成现在是把总兼参将亲兵,每天除了带领三百士兵,更重要的是要跟随王国处理一些重要事务,很少能见到。所以,带兵之事,基本上由李过全权负责。
这次,难得李自成有空,田明亮拉住他,不解地问:“李兄,这参将老儿意欲何为?滥杀无辜不说,围困这穷山恶水,粮草耗尽后如何是好?”
“斩草除根也。这世界上,只有死人不会说话,也只有说死人是暴民,才不会被反驳。”李自成淡然分析道,“至于粮草耗尽,应该是不会的,昨日总兵府派人送来了八百两银子,听说前边儿一百二十里就是大同府城了,参将已经安排张宇带银两前去购粮草,很快即可回来。我等围他个十天半月,再一把火烧了这些房舍,即便有个把侥幸活下来的,也无家可归,迟早是死路一条。”
“何至如此残忍?”田明亮义愤填膺道,“李兄说说看,这些村民怎么就成了暴民呢?叫我看,我们才是暴军!”
李自成淡然道:“三弟,人活一世,人不欺我才是王道!昔日我等受人欺辱,性命堪忧,今你我委身军营,利器在手,宴子宾、盖虎之流奈我何?贤弟不消这般自寻烦恼,且随愚兄一道建功立业,他日衣锦还乡,手刃仇人,何不快哉?”
田明亮争辩道:“那也犯不着滥杀无辜!李兄,试想这些村民是你我父母兄弟,你可还能狠心杀戮?”
“愚兄相信,若利器在他们之手,他们亦会向我等挥刀!”李自成依然淡定,“弱肉强食,此乃永恒不变之道理也。在这军中,愚兄混了个一官半职,自认尚能庇护贤弟周全,贤弟不必多虑!”
田明亮感觉无法继续沟通,坦然道:“李兄,此等暴戾之师,不可久留也!今日可杀手无寸铁之黎民,明日便可自相残杀!人各有志,我去意已决,劝兄尽早脱离这残暴之师,兄且好自为之!”
李自成表情颓然道:“三弟,昔大哥之事,自成虽已尽力,然终是人微言轻,未能护其周全,致兄弟离散。今军中戒备森严,三弟不可轻举妄动也!”
“弟别无所求,只求李兄能放弟一条生路,让弟逃离这残暴之师!”田明亮坚持道。
李自成摇头叹息,沉吟道:“参将老爷有恩于自成,自成断不可做不忠不义之事,还请三弟暂且稍安勿躁,不要为难自成。待剿灭此地暴民,班师大同途中,愚兄再设法让三弟逃离!”
交谈不欢而散,田明亮睡意全无,他感觉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
他又想起了张献忠。当时两个老乡抬着张献忠逃离,自己怎么就没想过要一起离去呢?
当初,自己以为留在军中,留在李自成身边,是更好的选择,现在看来是多么荒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