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铭洲又朝卷宗努了努嘴,道:“这,才是真的。”
范云升反应过来时,一瞬间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愤怒。
他的大理寺,居然是人想来就来,想闯就闯的。
江铭洲似是看出了范云升心中所想,不紧不忙地给他倒了杯茶,放在了他面前,悠悠然道:
“范大人刚上位,怕还是不懂人心的复杂,人都有另外的名字,叫做欲望,叫做贪婪。”
江铭洲漂亮的双眸一直看着煮着茶的火炉。
雪还在飘,然是一杯热茶都不足以抵寒。
“而你想要秉公执法,整改朝堂风气,却又正巧会损害这群人的利益。我若是提前告知你,你自认为聪明地将卷宗好好保管起来,这群人便不能通过销毁卷宗的方式来满足自己的贪婪,保住自己的声誉,那你猜,他们会怎么做?”
他挑唇轻笑了声,看向心绪神游的范云升。
炉中的茶被煮得沸腾,不断地向上冒着热气,溅到了桌上来。
良久,范云升才面露惊恐地看向眼前人。
亭外已然大雪纷飞,阵阵袭来的风不停歇地吹动着炉中的火焰。
霎时,火花四溅。
那少年一脸玩世不恭的模样,嘴角依旧带着笑,清润的嗓音却字字清晰道:
“杀人,诛心。”
杀人,诛心。
四个字充斥着范云升的脑海,在他的耳边回旋飘转。
“我说得已经很明显了,范大人既然决定要淌这浑水,就得敛收锋芒,若无绝对的把握,出剑,就是自灭。”江铭洲淡淡道。
范云升头一次觉得这大理寺少卿的位置竟也这么无力,这条命也这么的卑微。
他的眉间又多了一丝哀愁。
“我该怎么做?”他问,“如今凉州的百姓吃不饱穿不暖,那些人位高权重享尽了奢侈繁荣,但却还是要断了百姓们的生路,这天下的道呢?这王朝的法呢?!”
“我只是想还百姓们一个公道,还天下一个公道。既然我戴了这顶大理寺少卿的官帽,秉公执法就是我应当做的,倘若在这朝堂之上连行官道履官职都是一种错的话,国家都迟早断送在这些昏庸无道之人手里!”
范云升的小厮听到后都一时间愣住了,他从未见过大人有如此大的情绪波动,竟然说出了这种只要被听到,就是坎脑袋的大罪的话。
还好这儿的位置又偏又远。
“范大人不如先冷静下来,反正真的卷宗已经送还到了你手里,先理理赈灾银的去向,再考虑下一步。”江铭洲说。
范云升平复了一会儿心情,翻开桌上透黄的卷宗,边理边听着江铭洲的分析。
“如今的朝堂无非就是三种势力的明争暗斗,周王齐利,国公秦渊,还有圣上自己。”
江铭洲顿了顿,问:“范大人可看得出来,赈灾银大部分都流入了何人的囊中?”
范云升看着卷宗,再三确认,没一会儿,他有些不敢相信地回答:“周王。”
“那你认为,圣上和秦渊当真都对他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一无所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