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王怎么说也是圣上的亲生骨肉,近年来齐利不停地拉拢朝中大臣扩大势力,景昭帝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国公秦渊就不一定了。”
“你如今的身份,也只是一个大理寺少卿,要想在景昭帝面前指控他的儿子齐利,即使是他或许也有除掉周王的想法,可若是齐利诬陷你伪造证据而反咬一口呢?”
范云升沉默不语。
江铭洲继续说道:“你一个在他们眼中无权无势的小人物,对那位高高在上的周王殿下,又何尝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可……”
“可如果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公秦渊亲自指控周王,景昭帝就算是想保齐利,也无能为力。”范云升接上他的话,面色也逐渐凝重。
好一会儿,江铭洲才笑道:“不错,范大人可算明白我的意思了。”
“你要是想扳倒齐利,就不仅需要证据,还得需要证的那个人。我就说这么多,剩下的范大人也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范云升还在消化,却见江铭洲已经起了身慢悠悠朝亭外走去。
“但现在还不是时机,要想找到铁证,还需要亲自去一趟凉州。”江铭洲道。
范云升又骤然想到了什么,赶忙询问道:“世子为什么要帮下官?”
江铭洲没有回头,只是漫不经心地说道:“我从来不做没有意义的事情,帮你,也是帮我自己。”
说罢,便消失在了茫茫大雪中。
虽说天气寒冷,但街市确是一如往常的热闹,突兀横出的飞檐,高高飘扬的商铺招牌旗帜,粼粼而来的车马和川流不息的行人。
钟楼之上,蓝衣男子悠哉悠哉地摇着扇,观望着车水马龙的街巷。
不远处的枯树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白雪伴随着枝头的摇晃向地面飘落。
林子义循声望去,却见江铭洲已经风尘仆仆般到达了楼顶。
林子义收起扇,走向他,问:“谈妥当了吗?”
江铭洲点头,回想起刚才在亭下的对话,沉默了许久,才淡淡开口:“范云升是个好官。”
为百姓忧,为百姓谋,如今的朝堂上,像范云升这般的人已经不多了。
林子义:“那你当下打算如何?”
江铭洲让范云升去和老奸巨猾的秦渊打交道,本质上还是在利用他。
林子义很好奇,向来仗义的江铭洲会不会因为这事感到愧疚。
江铭洲斜睨了他一眼,嗤道:“还能如何?现在只有卷宗那一样物证,齐利他大可以买通人脉说卷宗造假。”
“等我亲自去到凉州将人证物证一并给范云升塞过去,私吞赈灾银,”江铭洲冷笑一声:“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林子义琢磨了一下他的话,又问:“那你打算何时动身?你才大婚完,总不可能立刻启程吧?”
江铭洲没有多想:“宫宴过后就走。”
至于沈舟月,就好好待在王府里头别乱跑吧。
可千万不要给他添什么麻烦。
“宫宴?梅花宴吗?那不就这两天的事?”林子义诧异地看着他。
才新婚不久,便要出这一趟远门,这让人家妹妹怎么想啊。
“嗯,”江铭洲答:“此事还是越快越好,毕竟他造过的孽,不比他父亲的少。”
十年前,景昭帝和他的走狗们为了名利地位,不顾血肉之情君臣之义,无情地残害生灵,唯恐天下不乱。
江铭洲朝着皇宫的方向看去,眼中渐渐覆上一层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