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领军。”
萧绍瑜转身回礼,半点郡王的驾子也没有,随和、亲切。
陆瀚洲是梁帝潜邸时的亲信,自梁帝御极以来,他就是铁打不动的中领军,禁卫梁宫。
而萧绍瑜的随和、亲切,并无结交之意,他平日一贯如此。
“他可是老皇帝的心腹,贸然结交他,等于在玩火,这不是本王的风格。”
“九殿下,陛下召见,请随下官移步朱华殿。”
朱华殿乃后宫之首,是梁帝退朝后处理政务之所。
二人稳步北行,穿过朱华门,又行一段,便至朱华殿玉阶之下。
“九殿下稍候,下官先行入殿复旨。”
陆瀚洲说罢,便登阶入殿。
须臾之后,他又是面无表情地出殿传召萧绍瑜。
朱华殿内,香炉蒸腾,香烟缭绕,沁人肺腑。
梁帝端坐御案之后,双目微垂,鼻翼微动,吸着檀香,不知心中所想。
“陛下,九殿下到了。”
陆瀚洲轻声禀报,以免惊扰了梁帝。
多年来,他行事一贯如此谨小慎微。
须知伴君如伴虎,若非如此,何来二十余年恩宠不衰呢?
“臣参见陛下。”
萧绍瑜更是不敢稍有怠慢,毕恭毕敬行以臣礼,而非家礼,疏离之感,不言而喻。
“济阴之行,你有何打算?”
梁帝缓睁二目,眸中蕴藏精华,不怒自威,他沉声垂问。
虽只是简单一问,却暗藏浓浓的考校之意。
对于不得宠的萧绍瑜而言,这样单独召见的机会还是破天荒头一遭,他的内心难免忐忑不安。
跪伏依旧,乌眉不觉深锁,暂压忐忑,心思急转。
待其抬首,乌眉舒展,面色如常,温文尔雅。
奏对似有成竹,亦不失谦逊君子之风,惜字如金。
“解黎庶,正风闻。臣愚钝,还请陛下教诲。”
梁帝不动声色,言道:
“你此行乃是代朕出巡,行止当有度。”
略一停顿,复言:
“这是朕的信物,如遇难处,凭此可调北徐州刺史柳世权及州兵听用,却须谨记,不可滥用。”
北徐州乃是边州,州兵便是边军主力,与所辖各郡郡兵合为边军,共同防御淮水北徐州段。
一水之隔,便分南北。
北徐州是昔年南北相争的主战场,此段淮水防线更是南梁屏障,实兵家必争之地。
授予调度州兵之权,其中是不包括各郡郡兵的。
显然,梁帝有意控制事态。
他对柳世权的信任要在诸郡太守之上,甚至是萧绍瑜。
而柳世权本身,是有节制诸郡郡兵之权的。
也就是说,梁帝将控制事态的大权,实际上是给了他。
若是萧绍瑜所行不当,是很难得到柳世权的全力支持的,而且他也有婉拒的理由。
说完,梁帝便双眸复闭,其中之意,只能靠萧绍瑜自行领悟了。
陆瀚洲随驾多年,自然知晓梁帝送客之意,他将龙纹玉佩转交萧绍瑜,便朝殿外虚引。
待退出朱华殿,萧绍瑜面上虽仍强自镇定,朝服之内却已是冷汗湿背。
“有劳陆领军。”
辞别陆瀚洲,萧绍瑜便径直出宫回府。
今日朝会之议,虽有预料于先,党争的味道却过于浓重,而且上意难测。
他急需与李东阳筹谋应对之策。
而此时的李东阳,正在王府中焦急等待,忧心忡忡。
“殿下,朝会如何?”
一见迟归的萧绍瑜面有忧色,李东阳便猜出:
“殿下多半是接了济阴洪灾这个烫手山芋。”
既然木已成舟,他反而淡去焦灼,恢复了往日的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