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只是看着台上,眼神却极其平静,她伸手去碰茶杯,手指却是被烫到般的一缩,茶杯被碰跌下了桌,热烫的茶水不偏不倚地撒到了小玉的脖子后。
“哎呀!”少女惊讶一声,伸手拽住她被茶水浸湿的领子,“都是你······”
然而她的表情太过牵强,小玉一眼便知她是故意弄洒的,心想这个女客真是小心眼,怎么就非揪住她不放呢?
她忍着脖子上温湿的异感,跪在地上:“小奴该死!请小姐原谅!”
要知道珀璎律法是不顾奴隶死活的,就算女客当众杀了她,也只需付馆主足够的珊瑚币即可无事。小玉在悦龙馆做了十几年侍人,却一向很没有存在感,从没见过这样一进门就针对自己的客人,一面磕头赔罪,心里迅速想着对策。
而少女的眼神却落在她的后颈上,沉默不语。
“小姐何必跟一个小侍计较起来呢?馆中美景这么多,莫让一个小侍奴耽误小姐欣赏风景!”
小玉不用抬头,单凭那故作骚气的声音便识得出,那个大骗子竟然下到一层楼来。
然而伯然的秀色并没有迷倒这个少女,她疑惑道:“你是谁?馆主吗?”
伯然微笑道:“我只是一个住在七层楼的公子。”
凡是价位高的公子,或多或少会有一定靠山,虽然同是奴隶,他们却是一般平民惹不起的。更何况第七层的,多是一等贵族宠爱之人,连普通宾客都不敢随意招惹。
这少女却不懂规矩,毫不在意道:“这个小侍我喜欢,我要买了他,到哪交钱?”
小玉闻言大惊。
伯然道:“赎他没问题,不过眼下祭春大典在即,整个悦龙馆都繁忙不堪。小姐可以去沙零街问问,现在侍奴可是供不应求,各家都留着侍奴不肯出售,我们悦龙馆更是如此。”
沙零街是平首的商业街,商品琳琅满目种类繁多,奴隶贩更是不少,相比以销售公子和歌舞伎为主的悦龙馆,侍奴的价格和质量都好得多。
少女却怒道:“我就看上他了!我多出几倍的价!”
“强买强卖,怕是不符珀璎商界的规矩吧!”一声低沉的男声幽幽传来,随着声音出现的是一个中年男子。他的身旁还站着几个男仆,他的脸上冰凉严峻,棕眼如鹰般看着跪在地上的小玉,蹙眉道:“起来!”
伯然小玉低头道:“馆主。”
“你就是馆主?”少女观其身份不凡,果然如传说一般,她不怒反笑:“久闻悦龙馆什么样的男人都有,如今哪有不卖的道理?”
馆主打量了她一眼,忽而笑道:“这位客人不是贵族吧。”
少女奇道:“这有关系么?”
“在沙零街是没关系,但在我这里,既不是贵族,又不来消遣,那便请回吧。”他抬手示意两个仆人:“送客!”
“你!”少女就这样被几位仆人遣离,周围的其他客人在听闻她不是贵族后,纷纷默然不理。
在都城平首外,珀璎是平民的,但是在平首里,珀璎是贵族的。
认不清自己身份,还想在平首横行,真是白日做梦!
小玉自见到馆主,心便跳得更加厉害。这个一直将她养大的人,本应该是她最亲密的养父,却总是一副冰冰冷冷的面孔,让她自记事起便对他又敬又畏又信又怕。若不是遇到对她亲近友好的伯然,说不定她的心性早就被这馆主冷得抑郁扭曲。
“你们两个,跟我过来。”
馆主和仆从们走向悦龙馆的后院,冷酷的步子像是凝了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