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平皱眉沉声道:“因何如此?”说话时候暗自提气,便要把陈风笑击毙了。
陈风笑抬眼道:“前辈难道忘记了?小子身上还有‘父蛊’未解,我可不想被虫子吃了。况且前辈先前在绿竹庄上倾心教导,虽是因为大计需要,但在小子心内却感怀倍至敬以师礼,人心都是肉长的哪能不念恩情?”
曾平没由来坚心一暖,心说:“老夫差点把‘父蛊’之事忘记了,便留他一条狗命做个指使小厮吧!”忍痛矮下身来,弹指给他点散了洪芳侵体内力,想是触及伤势“汪”“汪”又吐了几口黑血。陈风笑登时浑身一轻内息如常,急忙撑身去抚,被他一把格开,喘息道:“此间寒凉,快去弄个火盆!”
陈风笑忙奔到外间厨下去寻,好在这里虽是废弃多年,屋内什物却原封未动尽都无恙。当下弄柴燃薪烧了一盆旺火,快步捧到曾平跟前。这才不过片刻曾平就冷的发颤,陈风笑暗自心惊,不禁腹诽:“这老小子中了‘蜉蝣’之毒,怕是活不成了!我听说坏人将死,多喜做一些变态凶戾事儿,老子可得小心点。”想及此便退了两步,蹲在地上低声啜泣。
曾平烦躁不耐,喝道:“做什么,这等姿态!”
“小子见您受罪,一时感念前辈恩情,不禁有些失态,万望赎罪!”陈风笑抹泪哭道。
曾平闭目道:“老夫暂时死不了,你去打些东西回来做食。无招莫进,下去吧!”
陈风笑呐呐道:“前辈,小子身上蛊虫何时……?”
曾平竖眉喝道:“快去,做什么急?只要老夫不死,你便无事!”
陈风笑登时吓得不敢言语,点头哈腰急急退了出来,迈出屋门才见院内尽是毒虫、血肉,狼藉堆叠如在地狱。洪、陶两人横尸当场,陶远成匍匐在地还算尚好,洪芳却仰面倒着,血眼猩红,口舌尽烂,肢体骨肉五脏六腑零零散散浸于血泥之中,狰狞模样看之惊魂。
曾平耳听陈风笑走远,再也收止不住内息伤势,喉头涌动“汪”的喷出数口脓血,血如稠粥寒气四溢,刹间把半边墙皮都冻住了。这个“蜉蝣”之毒,初始时候全身经脉沸腾燥热,他尚且还能用无匹内力强行压抚住。可惜一番恶战下来,已然毒入经脉、髓内,丹田内力崩裂散逸几近毁坏,再无一丝回天可能。当下喃喃叹道:“没想到老夫一身功力臻至化境,日日猎雁,到头来却被雁啄了眼。如今性命全都寄托于此,但愿天不亡我!”说话时候自怀中颤颤巍巍掏出先前从“懒馋先生”手中抢夺过来的那个铁盒,捏在眼前仔细打量研究。只见这铁盒素面无纹、古朴沉稳,通体也不知用什么金铁铸成,盒虽不大却十分沉重。好在上面扣锁机括只是寻常的暗锁,并非奇巧晦涩之物。便自腰间摸出一根细丝针,探进去稍一发力“咯叭”锁簧弹跳开来,铁盒无声裂开一丝缝隙。
曾平屏息凝神,伸手掀开盒盖,只见里面满满当当放了一本薄书册,上写《卜蓍十章》四个大字,随手一翻字理期间似乎全讲的是数术、占卜等道理。当下长息一声,随手放在旁边,好在下面还有一本册子。便强忍激荡拿在手中仔细翻看,书封素面无题,扉页满写字迹:人生百年,匆如过隙。余一生卜蓍,惊扰天道。虽生能苟活规避,然死后无常也,定遭强人窥伺、掳夺……。
快手翻了几遍,见洋洋洒洒依旧是些晦涩难明的术数道理,读到最后曾平神色惨然热泪盈目,双手颤颤掩面“嗬嗬”哭泣出声,蓦地仰头向天,凄厉嘶吼:“仙缘,仙缘我的仙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