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两月便过,期间李瑜从太子宫中休假出来,不必每日早往宫中陪伴。
只是仍旧早起,习武健身,即便下过几场雪来,亦是始终不辍。白日里便在屋中读书,偶尔与湘云、探春同教晴雯怜月学习。
每日午后李瑜便往秦府去寻可卿,二人本就是情投意合的,如今正是热恋之时,如胶似漆,难舍难分。
因为年关将近,湘云在腊月十五便被接回史家了,往后李瑜也停了怜月晴雯的课,使探春也自在歇息一阵。
咸临八年腊月二十九日。
头几日落了场大雪,神京城内外茫茫一片,银装素裹。
贾府那边开了宗祠,打扫房屋,收拾神器。宁荣二府内外皆是忙碌非凡,李瑜便也少往贾母处请安问候了。
这边西院,李瑜也早吩咐了郝伯陈婶打扫院角的那间小屋。因是举家寄寓荣府,因此简单陈设了一间角房,权作祠堂之用。
百年前有中原乱世,李瑜祖上为避难奔走各处,断了宗脉,及至如今,各家了无音讯,倒也寻不到族人了。
自李瑜往上,百余年间不过四代,至李瑜祖父一代,不过一个独子,名讳李阜。起于乡野之间,从军远征北疆,幸而得了军功回来,因此家道遂有好转。
李阜早亡,底下育有同胞兄弟三人,取名忠、謇、良三字。李謇天资最高,功业最甚,爵封高陵侯,官至征北都督。
其兄李忠、弟李良则资质平平,跟随李謇从军,也只混了个游击将军。
李忠、李良未育子嗣,不料一战过后,兄弟三人尽殁于沙场。李家一脉仅余李瑜一人。
所谓茕茕孑立,形影相吊,便是李瑜幼年景象。
腊月二十九日,宁荣二府换过门神、联对、挂牌,油了桃符。
宁国府大开中门、仪门直至正堂,阶下两侧朱红灯笼高悬,直亮了整日。
次日,腊月三十,除夕。
皇家祭祀于太庙,又于奉天殿受百官朝贺。
贾府之中有封诰者,皆依品级着朝服,乘轿依次进宫朝贺。
李瑜早于西院换上暗红色麒麟袍,也不与贾赦、贾珍同行,自顾打马去了。
大明宫,奉天殿。公侯等爵及一品、二品文武官员于东西角门依照品阶班立,其余在殿外排好,文官在东,武将在西。
待咸临帝临朝升座,内相戴权宣召,百官鱼列入殿,分侍左右,跪拜行礼,山呼万岁。
各家命妇由内廷女官指引,入内至坤宁宫中朝拜皇后。
至午间,内外朝留命妇、百官用宴,礼至申时方散。
李瑜出宫,打马回了荣府门口,却见不远处宁国府门口,以贾敬为首,贾琏、贾蓉、宝玉等贾府诸子弟,皆是未随入朝的,在府门口排班等候。
李瑜心知其皆是等待贾母等人回府祭祖的,也不管他们,径直入荣府西角门,往西院去了。
待回至西院,有怜月晴雯等来伺候梳洗,仍不换衣物,静坐于屋内,待吉时祭祖。
说是吉时,不过是待贾府那边先行起仪式。因着自家是借居的,恐怕有喧宾夺主之意,因此要待主家先祭。
西院李瑜家的一干仆从,以郝伯、陈婶为首,各于堂屋中分立。李瑜居首座,屋内众人神色庄严,静默不语。
却说贾府那边,贾母等人于宫中宴毕,乘轿回来,直抬至宁府暖阁落轿。
贾族子弟依序入内,至宁府西边一个院子。有黑油栅栏内五间大门,悬了“贾氏宗祠”四字的匾额,乃衍圣公孔继宗所书。
入院,顺白甬道过去,正殿前悬青匾,题“慎终追远”,是御笔亲题。
贾府众人分班立定,先于正殿内祭拜神主,由贾敬主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