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见两女走至近前,各自见礼,简川自始至终都未抬头,仅是循着声音行礼。亦已知晓,美妇人乃范纯仁续妻赵氏,女公子乃王安石孙女王楠,年岁与简川相当。
简川眼角余光瞥见九酝春酒上桌,却不能坐下品尝,好生心急,又听得赵氏说:“老爷,郎中前几日来诊脉,可是嘱咐过,老爷不可饮酒。”
女公子王楠亦说:“爷爷,你这身子,饮酒无异于饮鸩。还有司马公,您今岁应该六十有七了吧,这古稀之年,焉能豪饮。且这九酝春酒乃是烈酒,三老怎可饮之。”
闻言,简川暗呼糟糕,看来这酒是喝不上了,这不是浪费感情吗,白瞎了等这么久。
却听范纯仁笑道:“大丈夫立身于世,本就应和最烈的酒,你个妇人懂什么,退下,休要误了我等雅兴。”
听了这话,简川想,若是自己敢这么和苏茶儿说话,怕是马上就要打起来了,所幸苏茶儿是苏茶儿,赵氏是赵氏,这时代的一家之主大多数还是有绝对话语权的,而在这和谐贵族阶级中更是极为重视一家之主的地位,绝不容任何人置喙,莫说续妻,便是发妻也不敢当众违背一家之主的威严。
于是乎,赵氏只能欠身应允,可那女公子王楠却还不依不饶的喊了声:“爷爷……”
看的出来,王安石对这孙女极为宠爱,便在当下也不愿训斥,爽朗笑道:“楠儿,这可是御赐的九酝春酒,既然你范爷爷拿出来了,爷爷总得品上两杯才算是不负圣恩和你范爷爷盛情,好了,爷爷答应你,最多三杯,绝不贪杯,如何,先退下吧。”
王安石都这么说了,若是再强行阻拦,可就等于当面打王安石的脸了,女公子自不会做出如此失礼之事,故虽心有不甘,可还是随着赵氏退入了内宅。
见状,简川立刻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本性,一步上前,颇有些迫不及待的敲开了封坛泥,范纯仁惊的差点站起来,连声说:“小心些,小心些。”
而简川瞧见那翠绿酒液,闻见那馥郁酒香,哪还顾得了许多,当下就用酒勺装了满满一壶,所幸还知道先给三老斟酒,最后才给自己倒满。
三老亦已迫不及待了,举杯相邀后,一饮而尽,而后久久回味,继而第二杯,第三杯。
王安石哪还记得先前应允王楠之事,三杯既过,立刻示意简川斟满。可王安石不记得,简川却不能不记得,故虽如其所愿将酒杯斟满,却提议说:“不若玩个飞花令聊以助兴吧。”
文人嘛,纵使是老文人,亦少有能拒绝附庸风雅的,于是乎,三老欣然应允,环顾左右,见今日皓月当空,便已‘月’字行令,七字复始。
既然是简川提议的,自然是简川起头:“月皎凝非夜,林梳更似秋,”
继而是司马光:“明月照高楼,流光正徘徊。”
王安石:“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
范纯仁:“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又该简川了,便见这厮举杯就喝,然后才说:“学生才疏学浅,认罚。继续,继续。”
司马光:“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王安石:“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范纯仁:“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简川再饮一杯,复又言道:“学生才疏学浅,认罚,认罚,继续继续,该司马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