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外面已是白雪皑皑,天地万物,瞬间换了新装,昭示冬来了。
晚上风刮得很响,睡得不好,刘诚扯下屋檐上的雪挂子,当成冰棍衔在嘴里,干裂的喉咙稍觉冰爽点。
屋外,孙二娘正拉着兴致勃勃的孟姜女堆雪人、话家常。
高长恭习惯早起,在舞枪,衣着单薄,浑身热汗蒸发成白烟。
至于荆轲,拿着匕首琢磨,见了刘诚,望过来的眼神仿佛在问:毒淬好了,要不要某帮你杀人……
“少爷昨晚睡得可好?”高长恭收手,持枪而立问到。
“不好!”
刘诚摇头,怎么会好,一想到后山大片坟场里面躺着的,没一个是自己真正的祖宗,心里呀,就瘆得慌,万一哪位爷睡得不安身,非要来验明正身可就麻烦了。
刘诚嗤着牙说,“老觉得我娘她还有话要跟我讲!”伸伸胳膊又道,“来!姜儿,帮我揉揉,腰这儿,酸疼!鬼压了一样。”
孙二娘忝着脸说:“诚儿可是饿了,今日还要祭祖,二娘先给你包几个包子去?”孙二娘的态度很好,一来自己算是戴罪立功,二来,自己是妾侍,何况蛋都没生下一个,地位,跟正经八百的刘家嫡传大少爷没法比。
“不了!”刘诚赶紧摇头,恐怕这辈子都不敢再吃包子,喂狗的倒还好,万一吃出个脚趾甲……
一旁的高长恭脸色不悦,身子始终有意挡在两人之间,侧脸,四十五度,鼻孔朝天……
刘府遭难那时,主母躺在床上起不了身,甚至喊不出话,这个老家主后来娶进门的小妾,卷走了家里仅剩了银子不说,还变卖了所有的田产,她口口声声说要去挣份家业,如今,家业没挣到,又哭哭啼啼、厚着脸皮回来讨饭吃,就不知是要脸不要?
这般情景,孙二娘见刘诚表情似乎也不悦,又开始哽咽,“都怪二娘不好,当初财迷心窍,可惜都被人骗了去,本来,我还打算在城里开家包子店,怎么说也要把家里亏空的补上……”
刘诚急忙打住,“二娘!行了,以后万万不要再提包子的事,人回来就好!”
孙二娘听完心中一暖,破涕为笑,抹着眼泪花花进了厨房……
刘诚对她真没成见,系统安排的,都是打工仔,谁也不容易!何况水浒中描述的孙二娘也算有情有义。她的四维属性不高,最高一项武力不过才80,但因为是特殊人才“厨师”,多出一项“包子”的技能,可惜自己不敢吃。
……
祭祖是件严肃的事。
刘诚黑衣戴冠,仔细清洁过后方才出门,后山的石阶,凿痕已被磨平,步步直通山顶。
两侧松柏常青,郁荫之下的条条石碑,下面长眠的都是老刘家的列祖列宗,辈分越高越是靠上,即便有人因故不能埋回宗祠山,也会建座衣冠冢,合上空棺樽,以便后来人祭拜。
许久无人来,过往香薰烟黑之处,都埋在茫茫白雪里,碑石冠顶各自累着一顶软酥酥的雪帽,碑面字迹模糊的甚多,而最下方的一处新坟,却还是刻痕新鲜,正是刘诚便宜老爹——刘瓢。
这名字,起得好!
见刘诚停顿下来,高长恭感慨说:“老家主这处灵穴,有让道士算过,说是能泽被后世,儿孙兴旺,可惜按族规,主母她理应安息阴面,不能和葬于此……”
高长恭提醒要先祭过老祖才能后祭拜父母,连老爹长什么样都没见过,刘诚不苟言笑,也不置可否,继续往上攀爬。
尽头,是座不大的宗祠,门楣正中高悬一块斑驳的牌匾,赫然醒目,东汉尚火德,红色已褪却,笔墨倒是清晰,上书“中山刘祠”,左右两侧各有一句,“祖宗德望恩泽久,子孝孙贤世代彰。”
宗祠并不金碧辉煌,朱红色的门,年初倒是重新刷过,烟灰色的墙开始陆离,木门上雕刻简朴,云彩、飞仙、祥瑞、福泽普降。
四只白石小狮子才及人腰线,憨憨露出被人掰断的獠牙。
刘诚站在山巅回望了一眼,小小土丘,风卷云涌,倒是气吞山河,周遭千里沃土隐于雪下,水萦雾绕处,那是冰封不住蜿蜒流动的河水,源远流长,穿过目光尽头的安熹县,一路东去。
高长恭扣住铜环,早已推开大门,刘诚掀起袍摆,高高抬起脚,才能迈过一尺有余的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