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翼州,中山国。
中山,乃是封邑之诸侯国,在东汉的郡县制里,地位与广陵等郡相同,由朝廷委派国相牧守。
中山国,治卢奴,又下辖安熹、安平、广昌都诸多下县。
刘诚一路风尘仆仆赶来安熹,本以为自己好歹算是个富二代,如今好不容易熬到有车有房、父母双亡,正当是继承家业的大好时候,可万万没想到,面前不过三两间会漏雨的茅屋,顶着瑟瑟秋风,破败不堪,摇摇欲坠,让人未语泪先流……
“长恭?保叔他不是说家里坐拥半个县城吗?”
高长恭俏脸一红,“都怨老家主,常年在外仗义疏财,每每一掷千金,尤其少爷离家以后更甚,直至老家主暴毙,主母难以为继,迫不得已,这才不得不搬回祖宅来……”
叹为观止!
不仅是高长恭能把吃喝嫖赌说得如此清新文艺,而且自己才离家半年,那便宜老爹就能把家底败个精光,也算是让人开了眼界。
“不过少爷放心,除了祖宅,后面那一片山林和祠堂,都还属刘府所有!”
高长恭话里,宽慰的意味更多,主母她先是哭瞎了眼,没几日也追随老家主过世,再后来,门客家奴四散,又逢黄贼泛滥……如果少爷再发一次失心疯,跑出去!仅有的这点产业也该会被官府并没!那,老刘家才是真的会断了香火!
刘诚抬头望去,屋后矮小的山坡上,密密麻麻都是墓碑,恐怕埋了中山靖王一脉猴子猴孙得有成百上千,还有几个坑挖好了空着,等着埋人……
嗯!风水不错!
刚想问清楚自己当年为何要离家出走,据说还是跟一美貌女子私奔,刺激!自己一根独苗,而这事也算是刘府败落的导火索,高长恭却突然怒道:“贼子安敢!”他心痛地看着宅门,眼含悲愤,因为连祖宅的门,都被人偷了半扇……
荆轲凑过脸来,跃跃欲试,“要不要某帮你杀人?”
自打苏醒,荆二愣子便话语不多,随时板着副死鱼眼睛,刘诚救了自己命,无意间还顺带把仇帮忙给报了。屠村的畜生,正是那队官军。
荆轲此生别无它求,知恩图报,随时准备着掏家伙杀人,他袖口里露出的一把短匕,豁口黝黑发亮……
“不用!”刘诚顺手接过孟姜女手上的公鸡,“那个,阿轲!帮忙杀一下鸡,毛先不拔,要血!”
荆轲嗯了一声,总觉得自己有点大材小用,蹲在地上,摁着鸡头一刀宰下,匕首极为锋利,连皮破开,鸡血飚得老高,荆轲手忙脚乱地往碗里装血……
刘诚瞬间想明白了,这荆二愣子为什么杀不了秦始皇。
当初刺杀嬴政的时候,荆轲还在匕首上涂了剧毒,可被嬴政绕着柱子一闪,自己便鞭长莫及,策划得再是完美无瑕,也只能功亏一篑。要知道嬴政心宽体胖,可不是什么武林高手……
大事为何不成?
因为荆轲的匕首太短,这不是关键,关键是荆轲不矮,但是双手出奇的短小,即便加上把匕首,也远远够不着……估计嬴政用手撑开,抵住他脑袋,他那小拳拳也捶不到人家胸口……
见荆轲放个鸡血放得异常认真,刘诚忍不住问:“阿轲,你这匕首没有淬毒吧?这鸡,晚上还要吃的!”
荆轲想了一下,点头回了句,“好主意!”
……
准备妥当,高长恭将鸡血在门口、门楣上各自滴了一圈,孟姜女又在门口烧了个火盆,刘诚这才迈步跨过,感觉,有点像监狱里刑满释放,回家非要跨个火盆……
破庙一般,推开半扇朽门,落人一身白灰,印入眼帘的乃是一间小院,正当中,是刘氏祖屋用来会客的厅堂,而起居、书房,应该要穿过厅堂再向后走。
半年光景才过,前院便已破败如斯,没人打理,连泥墙也塌下一半,灰璧黄泥,长满了生命力顽强的黄白小花,铺天盖地,整个小院,都被野花杂草占领,覆盖了围墙,遮掩了小径,进而爬上窗棂,漫过屋顶,即使深秋,也不见半分衰败。
听到有人说话,两只野鸡伸出脑袋,扑腾两下翅膀,咯咯叫着飞出墙去。
荆轲舔了舔舌头,身为刺客,好歹没有乱了方寸,手里孤零零提着那只公鸡站定没动,刘诚也一阵懊恼,早知道就不用格外花钱买了……
古朴安静,曲径通幽,好地方啊!乱世隐个居,逃个命,保管僻静得狗都找不到!人杰地灵,背靠大片公墓,晚上不用额外点灯,山上尽是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