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姜女想要跟着进来,却被二娘拉住,小声在耳边告知几句,说这里乃是刘家宗祠,女儿家不得入内。
女子不列族谱,不埋族地,不入宗祠,甚至食不上桌,寝不贪床,刘诚见了不悦,孟姜女却不觉得有异,安静跪在门外雪地,示意刘诚进去,自己没事,能来祖祠外,已经不算外人!
大殿里一片昏暗,高长恭不假手于人,用拂尘清扫几下供桌,惊走几只老鼠虫子,打燃火折,满上灯油,一盏盏引燃一排排油灯。
灯油烧起来不臭,还有一股油脂的清香,火光摇曳,慢慢照亮中央那尊雕像。
中山郡王刘胜,丈许来高,坐在一把虎皮椅上,身着黑纹蟒袍,面似淡金,几络胡须,腰挂一条玉带,脚穿一双黑面白底的登云靴,栩栩如生的神色既和蔼又庄重。尤其让人意外的是,这刘胜,居然右手捏着一把羽扇,头上裹着一根青丝巾。
羽扇纶巾!
这是东汉末年才有的时髦打扮,象征儒雅,后来江东美周郎火了,把这款式弄得烂大街都是,周公瑾戴巾纶,摇羽扇,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谈笑间强撸灰飞烟灭……
可正经的东汉贵族,应该高高的冠,宽宽的衣,峨冠博带,讲究所谓“汉官威仪”!
刘诚细看那刘胜,他眼神似合似开,左手中指微微上翘,座下还刻着两个字———扯淡!
刘诚一脸懵逼!顿时觉得这刘胜有问题,不简单!都说篡汉的王莽是后人穿越,莫非还多出一个刘胜,那他为何一心扑在播种配种上……
左右两壁,还有好些祖先人的画像,装裱过,又开始受潮发霉,个个正襟危坐,怒目金刚般挂在墙上。
程序简单,供好牺牲,一碗酒,脚下蒲团老旧,地上青砖破碎,刘诚在高长恭的指引下将三炷香高高举过头顶,三跪九叩,喊道:“不肖子孙刘诚,见过列祖列宗……”
礼毕后插入香炉,听高长恭不甘说道:“少爷!历代家主定会保佑你平平顺顺,少爷也定能保住祖上传下的族地,莫要让张献那厮夺了家业根基去!”
“张献是谁?”刘诚真没听过,难道连这么片坟头也看得上,难不成那几处新坟,是他给自己家里人挖的?
“张献乃是安熹县令,乘着数月动荡,要收并无主多余田产,窥视我刘家族地已久!”
“他敢!”再怎么说刘府也是中山郡王之后,皇亲国戚,区区一个县令安敢?刘诚不解。
“少爷有所不知,那张献是中山国相张纯的族弟,有此凭藉,他已迫害了不知多少名门望族……”
张纯?
如果刘诚记得很错的话,这就是个典型吃里扒外的反骨仔。
历史上不久之后,张举张纯会造反,张举自称天子,张纯自号大将军,不过没折腾多久,幽州牧刘虞募胡人败叛军,张举自缢而死,张纯专一凶暴,士卒心变,被帐下头目刺死,拿了人头去纳献。
这张纯叛乱本不可恨,天下造反的多了去了,不差他一个,可这厮狼子野心,居然勾结的是辽西乌桓丘力居等人,伙同异族,聚众至十余万人,劫略幽州、冀州百姓,那就死不足惜了!
张纯为何会在此时不惜得罪士族,连坟地也要侵占,可谓饥不择食,难道是为了筹备粮饷?张纯密谋要反?不然,借张献十个胆儿,估计他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搜刮民脂民膏,肯定是受了张纯的唆使。
刘诚陷入深思,越想越觉得可能,相比较天下大事,自家的祖产反而事小,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祭拜完了从未谋面的祖父、父母之后,刘诚满身疲惫,回到家里又开始头疼,张纯要反的事,跟谁说都不会有人信,他甚至考虑,荆轲的出现,难不成就是眼前的解局人,实在不行,一刀把张纯宰了……
荆轲今日无事,又把匕首拿到粪池里淬了淬,放在鼻尖闻了两下急忙藏好,这味儿,果然剧毒无比……
刘诚坐在厅堂里,无聊看着又下起来的漫天飞雪,正值困顿,有人探出脑袋,仍不忘礼数,轻敲房门。
“谁啊?进来!”
院子的大门本就少了一扇,关都关不住,敲门纯属过场。那人抖抖身上积雪,一脸欣喜,“可是小叔当面?”
刘诚双眼一瞥,见一长相清奇男子,身长七尺,双耳垂肩,双手过膝,其身后,还站着俩牛高马大的汉子,一个面黑如炭,一个凤眼美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