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来来回回折腾,到坤宁宫的时候,已经是寅时了。
南知忧已经换成了太后模样,架势拿捏起来,冷着脸进了坤宁宫。
一片喜庆的红色里,房里的一点幽幽烛光,显得温馨无比。
仿佛是妻子在等待夫君归来。
也的确是妻子在等待夫君归来。
只是等来的不是夫君,而是婆婆。
穗儿推开门,南知忧一眼便瞧见柳羡月正坐在蜡烛下,抄写着书。
推门而入的动作带去一阵凉风,烛火晃动了几下,明明灭灭的光落在柳羡月面上,她抬头,眸若点星,唇边一抹笑隐在摇晃的烛光下。
“臣妾参见太后。”
“起身吧。”
南知忧走到桌前,伸手拿起桌上柳羡月已经抄好一部分的书。
柳羡月的字迹就和她人一样,娟秀柔软,起笔落笔之间却隐约可见磅礴气势。
“抄完了吗?”她问。
柳羡月摇头,恭敬答道:“还不曾抄录完成,请太后恕罪。”
南知忧点头,语气冷淡的说:“不必再抄了,皇帝有要务在身,今夜不能回坤宁宫,皇后,你早些安歇吧。”
说完,她就想抬脚走。
柳羡月微微瞪大眼睛,声音颤抖:“臣妾,臣妾谨遵母后嘱咐。”
这声音实在是颤抖得厉害,里面又压抑着许多情绪,南知忧抬起的脚放下,犹豫片刻,还是道:“皇后,今夜之事,非皇帝所愿,你身为……”
“母后,请恕罪,”柳羡月却不肯听,眼泪汪汪的打断了南知忧的话,哽咽道,“您无须再说什么,臣妾明白的……皇上,他是厌恶臣妾才会如此的。”
这下换南知忧瞪大眼睛了,柳羡月是怎么得出“厌恶”这个结论的啊?
“皇后,你多想了。”南知忧上前,拍了拍柳羡月的肩膀,带着安抚的意味。
“母后,”柳羡月侧头,咬着手指垂泪,泪滴到南知忧手背上,她抽泣道,“皇上是厌恶臣妾的,臣妾知道……”
这怎么还听不进去话呢?
南知忧收手,手背在衣衫上擦了擦,肯定道:“你真的多想了,皇帝的心意哀家知道,你放心。”
柳羡月泪眼婆娑的看着南知忧,不确定的问:“真的吗?可是今日臣妾似乎惹恼了陛下。”
仔细想想白日里的情景,南知忧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表现了恼怒。
“你且说说看,什么地方惹了皇帝?”
“陛下很喜欢阿依古丽,”柳羡月用绣帕擦了擦眼泪,回忆道,“今日,臣妾提出要教导阿依古丽礼仪,陛下拒绝了,向来必是此事恼了陛下,误以为臣妾是为了争风吃醋,为了给阿依古丽落井下石才提此法的。”
她凝着眉,眼泪又双颗双颗的往下掉。
“陛下……陛下一定是去了清宁宫……”
不,陛下好生生站你面前看着你呢。
深感无奈之下,南知忧求助的看向望春,想要她开口说两句。
望春不负众望的上前行礼,温声道:“皇后娘娘,教导礼仪不过是一件小事,娘娘是一国之母,不必在此等小事上费心,陛下登基两年而后宫无人,膝下无子,娘娘应当想的是,如何尽快为陛下诞下龙子才是。”
柳羡月逐渐敛了泪,点了点头,有些茅塞顿开的道:“姑姑教诲得是,是臣妾思虑不周了,只是……”
见她不再纠结“皇帝”今夜去了哪里的事,南知忧赶紧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只是陛下今夜,真的不在清宁宫吗?”
犹犹豫豫,柳羡月还是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南知忧表示能够理解,这不仅仅是心意不心意的问题,还是皇后的面子问题。
皇帝大婚之夜宿在旁宫,传出去以后,皇后是会被天下人耻笑的。
“今夜有急报,坪洲有人谋反,皇帝今夜是处理这件事去了。”南知忧刻意把事情说得严重,“丞相,太尉,平王,都到了御书房,只怕眼下还在商议着。”
他们三人来的时候并非大张旗鼓,而是尽量隐秘了行踪,防止旁人心慌起疑。
所以南知忧无所畏惧的信口开河着。
“你且放心,今日事发突然,明日早朝,哀家会让皇帝堵住悠悠众口的。”
南知忧承诺道,她想,都保证到这个地步了,柳羡月应该满意了吧?
柳羡月抽噎着点了点头。
望春便让人来取走了桌上的东西,南知忧看柳羡月起身和走动的动作都不太自然,想起先前柳羡月的扭伤,便问道:“皇后,你的脚,太医来看过了吗?”
“回太后娘娘的话,太医来看过了,”一旁站着的,叫穗儿的宫女答道:“太医说是扭伤,没什么大碍,只是平时要注意,少走动,不要造成二次伤害。”
南知忧点点头,心道自己先前果然是误会了柳羡月。
哎,要是早点知晓谢延心仪柳羡月,她就不会自以为是的想错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