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乔回头看着不再顾及水中民众的军船,心下一片森然。
再看一眼母亲,才看到母亲一直掩饰的伤口,皮筏子过处,留下一道道血痕。
这,这全是母亲的血啊。
映乔悲悲切切的叫了一声“娘!”,也顾不得亡命时刻,将快要支撑不下去的娘亲抱在怀里,阿言一言不发,较劲一般继续划着。
“阿乔,莫慌,娘不能陪你又如何,阿乔已经可以自己生活,已经长大了呢。”陈姨眼里噙着泪,嘴角微翘,依旧温柔望着映乔。
映乔一言不发,嘴皮似有针线缝着,眼泪一滴一滴,砸在皮筏子上,开出了花。
陈姨无奈,又转头看向阿言,语气带着希冀,说道:“阿言,阿乔虽是娇纵,可心里是软的,你们一定要互相扶持,即使各自成家,也莫忘了今日的情谊。”
“陈姨,小子记得的。”阿言答道,手下并不停,继续划着。
“阿乔,娘的里衣心口处有个口袋,你且将里面东西掏出来,”
看着兀自流泪,听见自己说话也不动的小丫头,无奈中又挤出一丝气力说道“阿乔,各人有各命,不要自责,也不要伤心,娘跟你说过,要惜福,要惜命,要向前看,人是要永远满怀希望的,你如此作态,又要娘,如何安心?”
“娘,我不要你安心,我要你陪着我……”映乔终于忍耐不住,放声哭了出来。
虽是哭着,可总算有了生气的小丫头,陈姨艰难扯了扯嘴角,继续道,“阿乔,听娘说,取出娘里衣口袋里的东西,摔碎它,会召来仙师救命,我陈家祖上曾献一婴孩助仙师捉拿大妖,凭此,会答应我陈家后辈一个请求。”
陈姨看着映乔仍不为所动,军船也渐渐临近,忍不住拔高音量:“阿乔,仙师说话不会食言,现下正是危急时刻,你还愣着做什么?!”
一句话终于炸醒映乔,立刻掏出陈姨里衣口袋里的一枚像是兽牙的东西,狠狠砸在皮筏子上,“轰!轰!轰!”天空炸响数道惊雷——
与此同时,长空山,太泽派。
长老闭关之所。
“轰!”天空像是放了烟花一般,绽放出一个大妖虚影,惊醒了无数修行之人,众弟子惊疑不定,不时议论纷纷。
“我看错了?那不是一千年前我派元辰长老收复的那只大妖的投影吗?”一弟子惊呼。
“可不是?!当年记得一凡人献出男婴帮了长老一把,这才了结。”
“这是凡人讨因果了吧。”
“很有可能啊,献出一子换如今富贵,应是值当。”
“是咱们长老心慈不愿占人便宜,这才留下妖牙,设上禁止,让那凡人也能摔碎大妖牙齿完成召唤。”
“你们说什么呢,好歹也是一条命,又是亲子,凡人那般重情,若不是走投无路,谁愿?!”
“对,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你们这群小人,也只知小人之见。”
……
众弟子议论纷纷之时,却不知早已落入数位习惯性出关必先查宗的几位长老耳朵。
“我宗何时收了如此多是非之人。”某长老眼神暗沉。
“如此心性,难成大业。”某长老暗搓搓搞事。
“能记得一千年前之事的,现如今不是内门便是执事长老,已是门中中流砥柱,不想,脾气秉性,竟是这般。”某长老摸着胡子,思忖。
而作为此事主角——元辰,所谓修真界化神期第一人,一千年前这只是个金丹小修士,误打误撞吵醒沉睡大妖,那名男婴纯属当年修为不到的牺牲品,即便如今想起也还是心带愧疚。
更在算出摔碎妖牙的陈家后人,和自己有一段师徒因果后,达到顶峰。
修界不与凡人为难已达成共识,元辰却为自己惹出的祸端牺牲凡人后代,无人知道此事早已成元辰心魔,也是元辰至今仍困在化神巅峰不得大乘的根本原因。
非心思澄澈无垢者不大乘。
思及此,心念一动,便发出一道法旨,那几个被众长老所厌弃的弟子,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被各种理由逐出门派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