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乔记不清第几日了,小皮筏子在河里漂着,从河里到了大江,从树林变作两旁陡峭的崖壁。
干粮也快告罄了,几天前亡命天涯的气度早都抛到脑后,翘个二郎腿,嘴里叼个不知从哪里拔来的草叶子,躺在皮筏子上,一派悠然。
陈姨略带愁容,望着不知尽头的江面。
“过了这段崖壁,就到了羊城,我们补充点干粮,不要停留,国舅爷在这里养老,这里,是他的地盘,他这位东道主肯定把我们知道的一清二楚,必会捉了我们讨好皇上。”
阿言打破平静,目光凝视远方,双眼却有些无神,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那继续走呗,什么时候安全什么时候补充嘛。”映乔无所谓道。
“我们的干粮,即便省着点,也只有这一两日的了,如果去下一个城镇,还得有个四五日,我们不能手脚虚软,更何况,下一个城镇也不见得安全。”阿言的话,像是猫儿爪,一下一下抓着三人心脏,不疼,却心里难受得紧……
皮筏子又沉默下来,不同的是,无所事事与无能为力的区别了……
“你们在筏子上等着,我去。”阿言捏了捏拳头,如果这个都承担不了,何言其他,不过想起那精明的国舅爷,身体还是微颤。
“你一个小孩子就别闹了,你们两个呆着,我去。”陈姨站起身,微微笑着,如昙花一般,悄然绽放,稍纵即逝。
“娘,还是我去,我的目标最小,他能记住阿言,能记住唯一的大人,还能记住我一个小女童么?!”映乔心下有些焦急,母亲柔弱,怎能行此险事?!貌似,自己还真最合适。
“我是唯一的男人。”阿言握紧拳头,表情郑重。
“你?那我们饿死算了~”映乔斜了他一眼,长着一张智者的脸,怎么想事儿这么奇葩?不过想想,心里还是有被安慰到。
映乔蹲下整理行李,看看有什么用的到的。
“阿乔,娘觉得,既然阿言说了是个精明的老头,我们谁去估计都是一样的,来老办法吧。”陈姨轻声细语,温柔如春风,映乔和阿言像被蛊惑到了般,点了头。
所谓老办法,就是抽签,拿根树枝,截成相等三截,其中一个划一环,两个划两环,看运气。
陈姨把签拿在手中,只露出三个头,让两人抽,阿言只犹豫半分,便随意抽了一根,映乔在他抽完后就顺手抽了一根。
都是两环。
真巧。
“娘……”映乔心中不安,轻声喊着,像怕惊扰了般。
“别说话,阿乔,此行虽危险,但也未必没有生机,再耽误,又决不出了。”母亲的声音还是那边温柔。
说完,陈姨摸摸映乔的脑袋,把映乔整理出的本来要自己用的东西拿在手中,用路上砍的临时木勾子,勾住岸边用来停靠的木桩子。
停稳后,陈姨就下了筏子,回头对着映乔柔柔一笑,就往市集走去。
映乔感觉心里慌慌的,无意识在筏子上用手指划拉,刮到了刚刚娘放下的木条,也是两环。
又是这样……
自己这么笨……
又被骗了……
“大人,鱼儿来了。”
一个小厮模样的矮个青年,对着窗边的中年男子轻声说,语气小心。
男子微微颔首,便不再理会,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可从窗台却正正看到皮筏子和集市里的陈姨。
这截然相反的作态,让小厮心中微微一凛,但也不敢言语,不紧不慢的退出包厢,稳步行至僻静处,写了点什么,接着,就看到一只白鸽飞出酒楼,很快消失不见……
“阿言,娘怎么还没回来?”映乔等的心焦,刚刚的悠闲做派,早已不见,手指摩挲着,已经持续了许久,留在筏子上数道红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