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夫人这是动了怒,春貌连忙跪下请罪:“老夫人息怒,是奴婢无能。”
一旁的钱妈妈也给她顺气,递过一杯茶:“不过一个不值当的人,您何必动这么大的气。”
“不是你无能,是那个狐媚子太有能耐了。”沈老夫人接过茶,喝了一口,热茶下去,才觉得那股气往下压了压,她说道:“明日让人把她叫过来。”
春貌垂头应是,嘴角却抑制不住地上扬。她心跳得厉害,不是不怕,只是比起做主子和成为沈玦的房内人,害怕又算什么。
沈玦不喜丫鬟伺候,她是这两年沈玦身边唯一的大丫鬟。仅仅是这个身份就让府里人对她恭敬有加,府里的其他丫鬟就没有不艳羡她的。前两日听说又有人给大人送女人,她原是不在意的,大人的脾性,未必会留她。
结果她看到了那个姑娘眼尾的痣,果不其然,大人把她留下了。但是那又如何,代替品也只是代替品罢了,等老夫人收拾了这个代替品,以后还没自己出头的日子吗?
她越想越高兴,好像就看到日后其他人叫自己姨娘的样子。从沈老夫人这里告退回去的路上,她脚步都是轻快的。
夜色如墨,明月高挂枝头。
明溪睡了个踏实觉,翌日才用过早饭没多久,别院的管事便过来传话:“明主子,府里来人,说老夫人想见您。这位是老夫人院里的王妈妈。”
接着便见一位穿着体面的妈妈跟着进来了,她腰板挺得很直,发上别着金簪,一看便不是普通的下人,明府里,明夫人身边的妈妈也比不得这位。
明溪心里一沉,向这位妈妈福了一礼:“见过王妈妈。”
王妈妈来别院的之前是不大看得起别院这位的,只是这一见面,见明溪年纪小,模样乖巧可人又十分懂礼,脸色也柔和了些,说道:“姑娘不必多礼。”
这可是大人身边的人,她无论心里是如何看法,都不会对明溪失礼,她说道:“老夫人只是想见见姑娘,马车已在外面等着了。”
话是这么说,她却也知道这一去绝不只是见见。明溪心里玲珑剔透,自然也知道自己这身份上不得台面。虽不是她自己的选择,可到底如今已是这样的处境了。
“劳烦王妈妈亲自走这一趟了。”明溪面上并不慌张,跟着王妈妈往外走。
明溪自己也不是正经主子,玉竹作为她的丫鬟,也没资格跟着去府里,她眼看着明溪跟着王妈妈走,心里着急,可是沈玦今日并不在别院,她身份卑微,也见不了沈玦,只能干着急。
马车从别院到了沈府,王妈妈在前面带路,明溪在后面跟着,一路到了沈老夫人的听霜院,王妈妈道:“姑娘且等等,容我进去通报。”
明溪站着没动,面前的院落很大,即便是秋日,也不见萧瑟,各处摆着奇花,秋日也漂亮,不比明府,秋日只有菊花。
她站了一会儿,屋里王妈妈又出来了,她站在门口,说道:“老夫人头风发作,如今正难受。老夫人说,姑娘犯了错,先想想自己是哪里错了。”
果不其然,明溪心里并不意外,早就知道今日不会简单了事。只是站着,也不算太刁难。她垂眸站着,心里想,她哪里错了呢。
她孝敬父母,被人送给沈玦也非她的本意。
听霜院里秋风瑟瑟,屋内,沈老夫人放下茶盏,问道:“她可还听话?”
“回夫人,”王妈妈回道:“这姑娘年纪小,礼数也周全,不像是乡野出身,倒像是大户人家的。夫人让站着等,她便好好地站着。没有闹。”
一旁的钱妈妈闻言说道:“夫人仁慈,只是让站着,没有让跪着。”
沈老夫人看了眼门口方向,冷淡道:“非我仁慈,她不是我沈家人,我何必管教她。”
话里的意思显而易见,明溪不配得她教导。
就这么过了两个时辰,眼瞧着到了午时,沈老夫人这才道:“让她进来吧。”
明溪站了这两个时辰,腿僵得很,跟着王妈妈进了屋子,给沈老夫人行礼:“见过老夫人。”
她穿着淡藕色的蜀锦裙,垂头行礼的时候露出了白皙的脖颈,沈老夫人眼睛厉害,一眼便看出她身上的衣服用的是府里的料子。
她淡淡出声:“倒是宠你,抬起头我看看。”
明溪抬头,露出那张精致的小脸。饶是沈老夫人也觉得这姑娘生得精致,她眼神尖,一眼看见明溪眼尾的痣,她心里明镜似的,瞬间想通其中的关系,叹道:“真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