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溪正吃着藕粉糖糕,虽然不知沈玦何出此言,但是她也乐得早睡,于是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沈玦一离开,玉竹立刻跪下给明溪请罪:“奴婢并未走露风声,姑娘恕罪!”
她年纪和明溪相仿,今日也颇有些吓到了,明溪看得心软,伸手拉她:“我知道,快起来。”
玉竹眼睛通红,对明溪心存感激,点点头说道:“多谢姑娘。”
明溪深吸一口气,看着窗外光秃秃的树枝,又长长地把这口气吐出来,沈玦位高权重,她来府里也没有碰她,想来对她兴趣不大。方才听到那个林大姑娘,想必并非寻常人家的小姐,若是如此,过不了多久,沈玦就会把她送出府了。
到时候她便自由了。
这么一想,她心里更是舒畅,看着菜色愈发合胃口,饭量都大了些。
沈玦并不知道明溪打得什么主意,只是更觉得明溪乖觉可人,比起平日冷淡的神色,多了丝人气儿。
沈府不比别院,还有沈玦的祖母沈老夫人,所以规矩也比别院大许多。
沈老夫人出身名家,向来看重规矩。沈玦幼年时家中遭变故,父亲被连累入狱,病气入体,去了。沈玦是自己给自己杀出的路才站到今日这个位置。他敬重沈老夫人,府里人也向来不敢造次。
回府的时候春貌正在门口守着,一看到沈玦,她脸上就露出笑,迎过去道:“大人回来了,老夫人在后堂等您呢。”
她今日穿的明蓝色的夹袄,脸上施了粉黛,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娇俏,毕竟是老夫人塞过来的人,样貌自然是上乘的。
沈玦却并未正眼看她,淡淡地嗯了一声就走向后堂。
他身量高,走路时衣袂带风,端的是芝兰玉树,仅是背影就让春貌脸红。
还未到后堂便听到里面说话的声音,陆老夫人似是心情很好,说话带笑,沈玦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沈老夫人眼里笑意更深,却还是埋怨道:“平日倒也罢了,今日休沐,不在府里反倒去别院。”
她话音才落,下面坐着的那位姑娘便起来给沈玦行礼:“见过沈大人。”
她穿着淡雅,身形瘦削,模样比不得明溪那样精致好看,但是十分清秀,眼尾处也有一颗美人痣。
才刚说完,就没忍住,轻轻咳了一声,整个人看着很是弱不禁风。
沈玦见状眉头微皱,说道:“不是在用药了吗?可是大夫医术不精?”话还是冷的,却能辨出里面的关怀。
沈玦面色冷峻,虽着深色衣袍,却掩不住出尘的气质,林之瑶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把这深色穿出如此干净之意,她垂眸,脸却悄悄红了,她回道:“并非大夫医术不精,是之遥自己不争气。”
她也知道沈老夫人重规矩,她今日上门已是唐突,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怕是要让沈老夫人以为她轻浮,可是她要说的话,当着沈老夫人的面又不好说。于是脸上便露出为难之色。
沈玦猜出她的心思,说道:“你身子不好,好好回去歇着。”
沈老夫人一把年纪,也能看出这年轻后辈的心思,她的孙儿从不见对哪家姑娘感兴趣,也只对林家这个丫头多了许多关怀,她挥挥手:“瑶儿身子虚,你送她出去。”
林之瑶松了一口气,连忙谢过沈老夫人。
丫鬟走在身后,等到人少了,林之瑶这才开口:“之遥此次登门有求于大人,灾银被贪一时,我爹并不知情,定然是被人陷害!”
沈玦目视前方,薄唇微抿,周身有些泛冷。他还未答话,林之瑶便又重重地咳了起来,听着令人揪心。沈玦停下脚步,看了她的丫鬟一眼:“还不快把披风给你家主子披上。”
她的丫鬟这才如梦初醒般,赶紧上前,替林之瑶系上披风。
林之瑶心里有些凉,她原以为,沈玦会替她披上披风的。这么一想,她眼里蓄了泪:“之遥身子不好,爹爹若是出事,之遥也活不了了。求大人垂怜。”
沈玦目光冷淡地看着她的眼睛,心里却不由得想到那晚初见明溪,那小姑娘也是这般,眼里盛着泪,只是咬着牙,那么怕还撑着。
这么一想,他终于开口:“要把林侍郎摘出来也不是不行,有我在,定保你爹性命。你且安心养病。”
他并未把话说明白,林侍郎若真是清白,也不会有今日林之瑶上门求他一事。他是位高权重,可也不拘于儿女情长。林侍郎不会死,只是侍郎这个位置,也做不得了。
换个清闲的官位,也省得什么时候出事,连累林府上下。
林之瑶得了他的承诺,终于放心。这才面露感激,上了府门口的马车。刚进马车,便没了方才那病恹恹的模样,咳还是咳的,只是没那般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