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常亦乘没有体谅他的心情,走到他家门前,提起地上那个血肉模糊的恶灵:“尸婴,不是阵眼。”
纪洵在心里翻译了一下,整句话的意思应该是“这玩意的学名叫尸婴,可惜它不是主谋,杀了它也解不开乾坤阵”。
“意思是说,楼里还有另一个恶灵?”纪洵问。
常亦乘皱眉:“不知道。”然后又不说话了,完全没有再分析几句的意思。
……你这样如果参加小组讨论是要被骂的。
可惜这句话纪洵不敢说,只能无奈地看向在场第三人。
纪景扬这会恢复了些,捧着变回瓷像的枯荣说:“看来,还是得去趟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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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2的户型与纪洵家类似,玄关两边分别是厨房与卫生间,往里经过客厅就是两间相邻的卧室。
屋子里拉着厚重的窗帘,开灯后就是寻常人家的样子。几扇室内门都关着,三人决定先从卧室找起,纪洵想了想,选择跟纪景扬一起搜查主卧。
常亦乘没说什么,独自走进右边的次卧。
房门关上后,纪景扬一屁股坐到床边:“谢了弟弟。跟你说句实话,刚才我连葬礼请几桌都想好了。”
纪洵不解地问:“你们都是观山的人,你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所谓的观山文化有限公司,从更通俗的意义来讲,就是一个灵师交流协会。干他们这行需要掩人耳目,三十年前便顺应时代,开始以公司的名义活动。
纪景扬振振有词:“我能毫发无损地坐在这跟你说话,就已经很厉害了好吗?也就多亏枯荣是防御系的灵,换了其他人,恐怕连那一刀也挡不住。”
纪洵眼皮微抬,明明白白地表示怀疑。
纪景扬:“……他是谢当家带来的人。”
这样一说,纪洵顿时明白了两人的实力差距。
如今仅存的三个灵师家族,都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凡能成为当家的灵师,必定是族中灵力最强的一位。
比如姓纪的当家,就是一位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太太,纪洵只有每年春节才能见上她一面。
常亦乘能直接跟谢当家搭上关系,说明他来头不小。
纪洵好奇:“那你怎么会跟他搭档?”
纪景扬说:“今天接到订单的时候,我正好在观山,他就从我旁边路过。虽然我听说他这人不好相处,但我向来喜欢结交朋友嘛,就问他要不要一起接单,谁知他还真答应了。”
公司化管理的成效可见卓越,比如纪景扬此时就没察觉,把降伏恶灵的任务说得跟外卖接单一样有任何不妥。
“你说的不好相处,是指像刚才那样?”纪洵压低声音问。
纪景扬:“大家都说他是个疯子。好比一把不顺手的双刃剑,用得好是救命,用不好是送命,所以很多灵师都不敢接近他。”
纪洵一愣:“他杀过灵师么?”
“这倒没有。”纪景扬回道,“顶多就像今天这样,差一点。”
强大与容易失控相加起来,已经等于危险的代名词,因此哪怕每次都差一点,也足够引起众人的畏惧。
不自觉的,纪洵脑海中浮现出常亦乘戴着的颈环,以及他没能看清的金色符文。
纪景扬总结:“反正他挺神秘的,听说没人见过他用灵,从来都只靠他手里那把刀。”
纪洵想再说什么,外面就响起了叩门声。
两人同时止住话题,离得近的纪洵过去打开房门,迎面就看见常亦乘站在门外,还是生人无近的阴冷表情,沉默地递来一个东西。
一本蓝色封皮的日记本。
上面的字迹还算工整,看日期是从元旦开始,写着近两个月的生活琐事。
【今天下了一场暴雨,雷声很大,吵得睡不好觉。】
【路过药店称了体重,胖了好几斤。】
【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成天犯困,没有胃口,会不会是病了?】
【我怀孕了。】
看到这里,纪洵眼皮跳了几下,不可避免地想起徐朗死后离奇变大的肚子。
他与另外两人交换过眼神,继续往后翻,发现剩下的内容就是记录怀孕后的种种感受。
直到半个月后,也就是上周五那一页,画风突变。
【这不正常!这不正常!这不正常!】
字迹力破纸背,触目惊心地展现出他的恐慌。
“徐朗作为男人,难道不该刚怀孕就感到不正常?”纪洵语气里满是困惑。
纪景扬:“你这是刻板印象,说不定他就喜欢当男妈妈呢。”
纪洵:“……分析得好,下次不许分析了。”
不过话说回来,除了男人怀孕太不科学以外,里面记录的内容真实且详尽,看起来没有任何古怪之处。
纪洵一时理不出头绪,正打算放下日记本,在骚扰狂先生家里再找找其他线索,动作就突然停住。
他迅速将日记从头翻阅一遍,总算理清怪异的来源:“没有我。”
“什么?”纪景扬没懂。
常亦乘也侧脸看过来。
被那双冷淡的黑眸注视着,纪洵压力陡增,深吸一口气才缓慢解释:“徐朗从三个月前开始骚扰我,这本日记记录了每天的生活,但是没有任何一条提到过我。”
这不是徐朗的日记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