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尉主管丘山镇的治安租赋,顶多处理一些民事案件的轻犯,比如像他这样的,重犯都得押往虎丘县城交由县令审理。
可就是这么个小小的县令的副手,却也已经是这个小镇子上最大的官了。
想起那县尉临走时的眼神,吴蔚问牛庚,“县尉只判了我三日劳役,但我总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没想到刚才还很热情的牛庚,突然重重的叹了口气,“是大有问题才对!”
另一个较瘦弱的汉子胡青接上了他的话,“我们这些人哪个不是只判了三日,可我都半个月没回家了,三日复三日啊!”
吴蔚惊异,“这是为什么?”
牛庚嗓门大盖过了胡青,他怒道:“这帮孙子,他们三天后是会放你出县衙,可你一出大门就有人上前来收‘穿鞋捐’,你把鞋脱了又收你‘光脚捐’,交不起的话铁链一套再拉回这里,继续判三日。”
胡青满口清苦,“可要不是家里活不下去了,我们又怎么会来镇上找活,未曾想到了镇上却成了免费劳役,也不知我妻儿是否安好啊!”
听到这里,吴蔚觉得自己胸口有团火在烧。
当志愿者的两年里,他所见到的大大小小的官员,都有颗为民谋福的心,蛀虫也有,但毕竟寥寥。可这丘山镇的衙门,竟将百姓逼到了这种地步!
而且将来等他回到越王的位置后,这些又都会变成他封地内的问题,真是光想一想都觉得头大!
“你们知道除了‘穿鞋捐’和‘光脚捐’,还有什么巧立名目的赋税吗?”
这个胡青抢答了,“这倒没有,像粮布油药盐铁车船这些税一直都有,就半个月前才开始有这个‘穿鞋捐’的。”
……
吴蔚有些无语,这粮布油药盐铁车船,衣食住行竟然全得交税!可是看胡青他们理所当然的态度,这些税估计已经征收了很多年了。
但他也从这些话里察觉到,半个月前开始的这个滑稽的“穿鞋捐”,里面恐怕大有文章。“有人知道为什么县衙要增收‘穿鞋捐’吗?”
没人回答吴蔚,看来百姓并不知道。
官府增税是为了搜刮钱财,但应该不是自贪,敢立税一定会有个名目,就是不知道这个名目是什么!
接着牛庚告诉他,明天他们这些人要去县尉家里挖池塘,说是县尉新娶的小妾喜欢鲤鱼戏荷。
吴蔚已经懒得吐槽,唯有一句傻逼献给县尉。
夜里,趁其他人睡熟,他打算找个地方把玉佩藏起来,官府不可靠,不能冒险把这东西带在身上了。
细细观察了好几遍,还真给他找到了一个地方。
努力垫着脚把玉佩塞进了墙上的一条砖缝里,要不是他个子高,还真办不到,藏好玉佩后吴蔚才靠着墙安心的睡了过去。
只是他不知道,这半天来他所有的行为,全都看在另一个人的眼里。
这个人就是沈歌,他从赵记酒楼离开的时候,正巧看到了吴蔚被守卫铐走。
之前他刻意放这人离开,没想到这人会这么倒霉。
虽然不愿意跟越王有过多的交集,但他不能真看着越王死在丘山镇,这会引来大麻烦的,而他最不喜欢麻烦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班房里这一行人被衙差用一条长铁链拴着手,押到了县尉家里。其他人去了后院,吴蔚则被单拎了出来。
现在的他没法跟县衙抗衡,只好暂时听之任之,他倒要看看这些人还能搞出什么事?
结果……吴蔚就被扒了!
原来县尉看中了他身上这套衣服。
这套衣服是皇子私服,宫中绣娘手工缝制,价值千金,县尉居然厚颜无耻的直接强抢!
整理好吴蔚的衣服,衙差重新扔给他一套衣服,“穿好就去干活。”
看着手中杂役穿的粗布麻衣,吴蔚一边穿衣服一边想,幸好自己昨晚把玉佩藏了起来。
而另一边的县衙里,县尉正在书房里和手下密谈。
里胥道:“大人你就放心吧!这个人经商被抢一空,又无功名在身,这无籍无财无亲族的不就是流民,朝廷可没规定不让流民服役。”
县尉自然也懂这些,可是想到宣判时吴蔚凌厉的眼神,他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
“您可千万别犹豫,他那身衣服现在恐怕就快送过来了,少说也值五百两。”
一听到五百两,县尉搓搓手,心里再没了犹豫。
突然,不知何处传出一声巨响,惊得他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地动了?”
县尉慌慌张张的跑出书房,结果被迎面来的衙差撞了个仰倒。
“大人不好了,班房里的一面墙塌了!”
被里胥扶起来的县尉一愣,然后对着衙差就是一通踢打,“墙塌了就塌了,大惊小怪的嚷嚷什么!哎哟~我的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