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拾因睡得不安稳,只听见几个年轻的女子尖叫着,接着,便是棍棒敲打在身体上的声音。
“外头什么事?”苏拾因问。
“不清楚,好像是有人犯了错。”如素站在床头道。
苏拾因听着这叫声,心里一沉。这力道打到身体上,那几个女子不死也废,王府的人竟残忍到这种地步。
魏封是王府的主人,那定然也是残忍的。
这样的人,若是怀述在战场上坏了他的好处,又怎会轻易饶了怀述?
这时候,有人敲响了偏殿的木门。
那几道尖叫声刚止住,木门便被敲响。此时又不是饭点,不会有人来送菜,如素听到这声音,脸都吓白了。
毕竟,苏拾因也算是得罪了魏封的人。
如素站在原地呆了一会儿,那人似乎等不及了,又敲了敲门。这次的声音比方才那声更急促,也更大声。
如素看了一眼苏拾因,见她脸上并没有半分恐惧,这才颤颤巍巍迈开了脚步。
她打开了门阀,慢慢将门打开,像是即将受刑的犯人般畏畏缩缩地抬起头,却呆了一下,失声道:“将军?”
躺在穿上的苏拾因猛地睁开了眼。
她撑着身子坐了起来,透过几层轻纱,朦朦胧胧地看见了站在门外的人。
秋日的夜色很凉,凉意掀开轻纱,月下,怀述的头发凌乱飞扬。苏拾因看不清楚他的脸,只能隐约看见他的轮廓。
那一瞬间,她好像能闻到战场上的那阵带着沙的风,里头有着漫天杀意。月光柔化了他身上的杀气,在苏拾因眼里,他只是那个战无不胜、立马军首的少年。
怀述身上还穿着甲胄,向她走来的时候,细碎的金属碰撞的声音在偏殿寂静的空间里响起。苏拾因飘着的心随着这些声音从空中落地,一下子找到了归宿。
走近了之后,苏拾因才觉得,他好像长高了一些。
他将苏拾因抱在了轮椅上,替她理好了衣服,才涩涩地开口,“我来晚了。”
此刻他正半蹲着身子,苏拾因将手放到了他的头上。
连几日赶路,怀述早已疲惫不堪。他赶回怀家,听闻她被软禁在王府,又策马赶了过来。这一个多月,他从未有一刻能停下来好好歇歇。
苏拾因揉了揉他的头,将他散下来的发都别在耳后。他的脸上有划痕,有灰尘,也有干涸的血迹,她能从他脸上的这些脏乱里,想象出他是如何熬过纷乱。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下一刻,怀述忽然弯下了腰,将头搁在了苏拾因的腿上。
他累极了。但其实也没那么娇气。
他就是,有点想她了。
苏拾因弯了弯眼角,抬手一下一下地抚过他的头。任他一动不动地靠在她的腿上。
在这一方不安定的王府,苏拾因却前所未有地感到安定。
这天晚上,两人都没有睡。
怀述虽疲惫,但一个多月来早已养成了夜不能寐的习惯,回来之后仍是睡不着。苏拾因便将这几日的事都说给他听。
他话少,只是一言不发地听着,很少会出声。
直到天亮了,他才沉沉睡去。
醒来之后,苏拾因早已不在床上。
怀述昨日匆忙赶来,又是黑夜,压根不去注意院子里的东西,今日一看,才觉着变了许多。
苏拾因在院子里整着东西,闻声转头看去,见怀述面无表情的样子,歪头问道:“将军还没睡醒吗?怎么这副表情?”
秋日的时令花开着,满园姹紫嫣红,虽比从前好了许多,但也绝说不上美,甚至于还有些凌乱。怀述的眸光动了动,“没事。”
苏拾因了然,“你是嫌这院子太丑了?你可不能这么想,你仔细回忆一番,你往常院子的模样,是不是比现在丑多了?”
怀述从善如流,“是。”
苏拾因满意了。
昨夜回京,怀牧并不知道。今日一大早起来,才听下人禀告,说怀述一个多月就扫平江南,班师回朝了。
怀牧自然是知道魏封已有反心的事,前两日还担惊受怕,害怕怀述打了个败仗回来,现在听闻怀述回来,只觉得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被推开了。
一个上午不到,怀家就收到了一叠的拜帖。
赵柔向来不爱操持这些事,便是客人都来了,她也不怎么见客,除非对方是京城的名门望族。
但不巧的是,今天来的,全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世家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