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进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起了这些天的事。前日,一个提着大刀的蒙面人带着家中母亲的贴身之物到军营里找上了他,命他找机会去煽动死去将士的亲眷闹事。他一开始死活不从,只是顾及家中亲人的安危,便假意顺从地找上了那些亲眷。哪知到了他找人的那一天,那个蒙面人站在了那些亲眷的家门口监听,他迫不得已按照了蒙面人所说的信息,将假消息传给了那些亲眷。
当然,他隐去了蒙面人事后给了他一大笔报酬,他欣然接受的这一环节。
王进所说的和昨晚老妇人说的大致都对的上,苏拾因将事件了然于心后道:“拿纸笔过来,让他写一下呈堂供证。”
王进本还洋洋自得,以为自己说完了真相便能被放回去,听到呈堂二字,他惊了。“啊?”
苏拾因挑了挑眉,“你以为我这就会放你回去?”
王进心道,是的。
随后不久,王进被拖着同苏拾因一同出了怀家。
怀家的后门多,苏拾因走的这个后门是平日里最少人走的,因此不用担心被怀家人发现。
穿过长街,便是京城衙门的所在地。
击过鼓后,听闻是怀家的人前来申诉,官员直接自行走了出来。结果见到的不是想象中的怀牧和怀殷,他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道:“这怀家小将军的案件已经转到大理寺去了,少夫人您来我这不管用啊。”
方才击鼓的动静大,围观的人多,衙门离怀家并不远,消息马上就到了怀家人耳中。
苏拾因在去往大理寺的路上便被赶来的怀殷挡住了去路。
“弟妹,你这么做是在给怀家添麻烦,昨日父亲说得很清楚了,无论如何也会把二弟救出来,你为何要如此一意孤行呢?”怀殷苦心地劝着。
苏拾因自然知道怀牧会把怀述救出来,只不过怀牧并不会连怀述的清白一同救下。
她并不理会愁容满面的怀殷,“让开。”
怀殷头都大了。十几年来,从未有人同苏拾因一般对他冷声冷气,偏生这个人又是她的弟妹,他还必须要教化她。
只是这会儿,跟在苏拾因后头的百姓实在太多,怀殷没办法再多说下去。众目睽睽之下,他若是不让自己的弟妹去伸冤,只会显得他这人无理取闹。
最终,怀殷还是没能阻止苏拾因。
他跟在苏拾因的后头,脸黑得像锅底。
沿途被吸引的百姓一直在增加,一直到了大理寺门口,说是人山人海也不为过。
大理寺卿在苏拾因还在路上的时候便收到了消息,他这会儿真的非常地不想见到她。一边是对他施压,让他尽量定下怀家的罪,一边又是在这么多双眼睛之下,要他还人情白。他拉着脸道:“让他们进来吧。”
外头探头探脑的民众实在太多,大理寺卿怎么说也不可能对着苏拾因找来的人证说,这是假的。
这桩案件本就简单,中间也没有弯弯绕绕,大理寺卿硬着头皮判了申诉成功。
怀述的囚服又被收了回去,苏拾因在外头等着他出来。
牢门打开,怀述被放出来。苏拾因蹙着眉看着他走出来的样子,他似乎受了很重的伤,走路的姿势极度僵硬,步子也迈得小。
待他走近了,苏拾因盯着他的脚问:“怎么回事?”
怀述表情轻松地笑道:“无事,受了点小伤。”
苏拾因当初是见过他受伤的,他连杀完张寇,身上连受数道刀伤都没有现在这样子虚弱,若说现在这样子是小伤,她是不信的。
怀述逞能失败,最终还是上了怀殷随行的马车。苏拾因受不得颠簸,回到怀家时,怀家的医师已经替怀述诊断好了。
怀述被上完药睡下了,苏拾因问了怀述身边的小厮情况。
小厮光是想着就觉得疼:“牢卫在小将军身上关节处入了十根短针,医师将长针都逼出来了。”
说着,小厮便将床头的长针递给苏拾因看。短针有半根手指长,很粗,上头还沾着怀述身上的血。
苏拾因不由想到昨夜她去找怀述时,怀述身上的异样。那时候她根本没有仔细观察,怀述说没事,她便信了。
小厮退下后,她移到了床头。
怀述的额头上仍冒着细细密密的冷汗,想来是极疼的,他的眉心紧紧地皱着。苏拾因从怀里掏出了手帕,轻轻地将他额头上的冷汗都擦干净了。
收回手时,怀述的眼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