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太过狡猾,把无足轻重的张信之与防备北卑、诸国的大将、高官、王爷混在一起,通称边臣,倒让他们这些主战派有些坐蜡。
龙德帝也有些黑脸,首辅你说的好有道理!但是朕的面子怎么办?
顾凿不愧是顾琉璃,下一句话就让龙德帝下了台。
“云北各部能退北卑,老臣以为瓦羌人或在其中用力。故而老臣建议,当传旨云上郡,令张信之勾连瓦羌,以慑北卑西部。”
龙德帝不禁看了刘俭生一眼,心道:果然生姜还是老的辣,竟能从张信之一则不疼不痒的奏报上,看出北卑人的周边环境来。
让张信之去勾连瓦羌人,倒也不失为一道精妙的闲棋。
刘俭生见皇帝看着自己,大约也看出了皇帝的感慨。
他也不紧不慢的出列赞同了顾凿的意见。
在他正式接管内阁之前,内阁的和睦表象是非常重要的。
刘俭生博闻强记也是非比常人,他在赞同了顾凿的意见后,又进一步提出了新的建议。
“臣记得章华十二年时,西方安慕诸国中有契城、方都、拜百罗三个小国曾遣使臣前来朝贡。在长安与人交易不公,为官吏所罚。那些安慕人竟趁夜杀死该吏泄愤,又逃出长安。其中为首的正是契城国的王子卡思加,先帝不远万里遣使问罪,却被契城王所杀。三年之后,此事由西域商人传至长安,先帝震怒,列三国为不赦之国。如今瓦羌人攻安慕,不若令张信之以此为名尽微力援之,一则交好瓦羌,二则借机宣扬此事,以慑北卑。”
殿上群臣听了,纷纷点头。
但也有人问:“云上郡本是不毛之地,这几年北方灾荒不断,也不知饿死了多少人?叫张信之微援瓦羌,却不知此议会不会难死张信之?”
刘俭生不慌不忙的解释。
“便是一石米,又或十余骑,尽力便好,加上朝廷的国书,臣以为以北卑人西窥云北之事,瓦羌人自然会选择与我大郑交好。”
张哲并不知道,莫名其妙的自己差点被问罪。
他此刻正在看人审问一个商人。
一个安慕商人。
几天前,巡逻队在南部山区逮住了商人的小商队,一共六匹马四个人和一些来自安慕的货物。
张哲对于这几个安慕人是如何越过数百里群山,出现在云上郡的山间感到了分外的好奇。
陈炯从来自西域的奴隶里找来了几个安慕人做翻译,一是翻译问话,二是将商人随身携带的文字翻译成瓦羌文字,然后由徐几道转译为中原文字。
那商人在被问话的时候,总是眼睛不停的转,显然一直在说假话。问他是怎么穿过群山的,他却说自己是迷路,然后在山中转悠了几个月。
“把他拖出去,砍了吧,”张哲漫不经心的指了指商人的脖子,让徐几道翻译成瓦羌话,却并没有让安慕奴隶进行翻译。
“这个家伙根本就懂瓦羌话!而且,他只在山里行进了十日而已。”
张哲从一叠被翻译成中原文字的纸张中挑出了一张。
“按照两边的历法对照,你在十四天前才给自己的坐骑新打了一副马蹄铁,莫告诉本官说,这群山之中还有铁匠铺在?”
徐几道冷冷的翻译了过去,那个商人果然被吓到了。
几个亲兵当即就把商人往外面拖,商人被吓得哇哇大叫,用瓦羌话大叫“饶命,我愿意招供”!
一个时辰之后,安慕商人详细的口供被呈了上来。
安慕商人叫做阿巴尹,是安慕小国桃山国人。
去年流经桃山等十国的宝丽河忽然断流,阿巴尹的小农庄深受其害。与别人的满不在乎不同,阿巴尹决定入山探寻原因。
入山几次之后,阿巴尹发现在山中原来的河道尽头出现了一个大洞,里面是干涸的地下河道。
阿巴尹带着仆人试着前进了几百米,却发现这个地下河道不是全封闭的,几乎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从天上漏下的日光。
原本的地下河变成了一步宽的溪流,阿巴尹带着人一路探寻,在进洞几里路的地方,找到了一些刻有文字的陶器碎片。
而他经过反复打听请教后,才知道那种文字是遥远的东方大国的文字中原文字。
也就是从那时起,传说中的东方丝绸和瓷器便占据了阿巴尹的全部脑海。
他想赌一赌这条地下河通道是不是能通往神秘的东方。
阿巴尹在四月底出发,带着三个最忠心的仆人义无反顾的进入了地下河道。
根据阿巴尹的交代,河道很宽,最窄的地方也有十丈宽,而且在河道里每隔一段的洞顶上都有裂缝,让风和阳光进入河道内部。甚至透过洞顶的裂缝,还能看到连绵不绝的皑皑雪峰。
他们靠着溪里的鱼虾和水流,一路走了十二天,这才从靠近山腹内湖的一个洞口转了出来,抵达了云上郡境内。
这是一条通往安慕内陆的捷径!
张哲的目光有些阴晴不定。
他和阿巴尹想到了一起,可以利用这条通道来与安慕各国进行交易,但是消息一旦暴露也会引来瓦羌人的军队。
瓦羌人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攻击安慕诸国腹地的机会。
勇敢的探险商人阿巴尹被云上郡秘密的扣押了。
张哲让张三七带着两百人找到了山中的那个洞口,然后顺着干涸的地下河道向西南方探索。他要在安慕各国发现之前,控制住这条河道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