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溃的骑兵彻底失去了组织,荒原四部的联军正在四散奔逃。
前几日他们与东出沙海的云上郡千人队几次交手,一次便宜都没得到过。
荒原四部的骑兵在作战技巧、作战组织和作战韧性上,与北卑骑兵相比要差了好几个量级。
加上四部之间都有保存实力的念头在作祟,导致两千出头的联军竟然打不过耿良的一千人。当然这也与耿良部是云上郡优先装备云钢武器的部队之一有关。
耿良的千人队已经全部装备了冲压甲胃的上身甲,马刀都是一水的云钢造。
虽然在作战技巧上四部骑兵要高于耿良部,但是耿良愣头愣脑的打法却将武备的优势发挥到了极点。往往两军交错之后,骑战更佳的四部骑兵掉落了一地,同时掉落了一地的还有四部骑兵的长刀,战场上全是被云钢马刀斩断的断刃。
就算战士们被四部骑兵噼中,只会在他们的胸前钢板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
几次交战中,给耿良部造成最大战损的,往往是四部中最为勇武的持矛者。
可惜面对耿良部装备的四米长矛,在几次交战后,这种勇士已经绝迹。
这一日,当耿良率部再次主动与四部联军交战,才开战不久,高德术就率领上千骑兵出现。
当被长杆横挑的莫八乎战旗被扔在了地上,速遮部汗王第一个率部离开了战场,然后是塔卡塔林部。四部联军一共才两千出头,剩下的阿格米尔部和巴鲁奇部面对云上郡部队的两面夹击,迅速产生了崩溃。
这种崩溃甚至波及到了刚刚开始逃窜的速遮部和塔卡塔林部。
在扔下六七百具尸体后,大伤元气的四部军马互相吵闹着逃回了北部荒原。耿良与高德术彻底控制了通往秦关的古道。
在打通了道路之后,云上郡报捷的使者顺着古道一路进入了秦关往长安驰去。
在云上郡的使者抵达长安时,时间刚刚进入了五月。
这段时间,由于大郑在北方的态势一直处于不利,所以大朝会是一场接着一场。
五月初四的大朝会上,关于是否与北卑人决战的朝议再次陷入了争论。
龙德帝有些头疼的看了身边的不远处的新任首辅顾凿,这位先帝老臣自从当上首辅后,一整日说的话,比他往日一个时辰说的话都还要少。
内阁虽然现在是刘俭生实际执掌,但是缺乏执政政绩的刘俭生尚不能压下朝中各部的非议。就比如龙德帝这一次决定与北卑人决战的策略,朝中大部分的老臣都持不同的意见。
而锐意进取的原东宫皇党却在一力促成。
“我朝精锐兵马久聚在河东、燕北一带,各军作战、同操已然经年,再加上如今国库尚余银七百万贯,正是一鼓而定的好时机。诸公,莫要等到军心厌战、粮秣不济之时再谈会战,届时意见为时已晚。”
正在高谈阔论的正是大理寺卿王竭。
在他一番宏论过后,殿中点头者全是三十多岁的壮年官员,而五十岁以上的老官员都闭目不言,或者露出鄙夷之色。
刘俭生站在顾凿的身边,看着朝堂上的局面,不禁也有了些急切。
先帝老臣大多持重,面对北卑人宁可无功无过,想与北卑人一直耗下去。
而刘俭生与龙德皇帝则有着自己的考量。
龙德皇帝已经盯上了南方的西吕国。七国之中最大的对手南吴已经陷入了混乱和虚弱,这导致了独自盘踞西南的西吕变得孤立无援。如果大郑能趁着南吴的虚弱期拿下西吕,占据大江上游的大郑,便可从两面夹击南吴。
掌控富庶的南方,然后再转向北方的统一,这是刘俭生为龙德帝设计的“隆中对”。
所以,龙德帝和刘俭生都想尽快的结束北方的战役,将郑国的精力重新投向南方。
所以与北卑人决战的提议一再被皇党们提到朝会上来讨论。
见下面的群臣还是争论不休,龙德帝只能看向了一直闭门不语的顾凿。
“顾卿,如何看与北卑人的战事?”
顾凿听到皇帝直接点名,心中也是一阵苦笑。
与北卑人决战的提议,他是打心眼里反对的,可他又是首辅,与新帝比头铁,那是很忌讳的事情。他一直装聋作哑,就是为了想将这个议题一直拖下去。
面对皇帝的发问,顾凿早就做好了歪楼的准备。
“回陛下,”顾凿慢吞吞的回禀,“老臣近日倒是看到了一则西北云上郡报捷的公文,北卑人派遣三千铁骑攻入云北,先后与云北各部和云上郡兵马交战,已然兵败。此为我大郑对北卑人的首胜,陛下或可下旨嘉奖,以振奋鼓舞人心。”
听到顾凿顾左而言他,王竭心生不满,他看了一眼心腹御史何靖,以目相视。
何靖会意,当即出列启奏。
“臣参云上郡太守张信之,虚言报捷,妄报战功,此所谓人臣之耻也!朝廷若不能纠之,待北路群臣效彷,恐为社稷之祸!请陛下下旨,严查云上郡之事,付张信之于大理寺堪问,以定罪责。”
何靖一出列,马上又有几人出列附议。
“云上战报,既无战果,也无战损,恐北卑骑兵实为云北各部所败,张信之瞒天过海,妄图贪天之功,实应问罪,以警边臣之心!”
龙德帝没有出声,只是看了顾凿一眼,然后又与刘俭生对视了一下。
刘俭生微不可闻的对着龙德帝一点头,龙德帝心里就有了底。
“张信之本为一介文人,然先帝器重,委以西北重镇,若真是畏敌如虎,只会做书面文章,便是有先帝恩泽在,朕也不得不学那诸葛孔明处置马谡一般,挥泪罪之!”
顾凿听到,就知道皇帝是话里有话,张信之无关紧要,重点全在“畏敌如虎”四个字上。
“陛下!”顾凿人老成精,哪里就会这样被拿捏,“张信之文采学识,便是老臣也是不如。观其理政积财,也是世之良才。先帝任之于西北苦寒之地,以抚不毛,用意非老臣所能全知。以此人之能,断无可能在奏中留下如斯错漏。况其奏报而来,也不见丝毫请功片语,当是此战中云北各部襄助甚多。老臣窃以为,张信之能抚交云北各部,怕不正是先帝之意。今能携众而退北卑,也足见其抚交之能。无凭无据,动则罪及边臣,恐非国家之福。不述其功也就罢了,如何还能莫名罪之?”
顾凿一番话说出,殿中群臣都微微低头,便是出列参奏张哲的几人也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