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弼像是被吓了一跳,缩着脑袋挣扎想跑。
沈听水抓住他瘦的不像话的手腕,看他像一只被绑在柱子上的小羊羔一般梗着脑袋拼命挣脱,突然想起少年可怜的身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好了,我不问了,你想跟就跟着吧。”算了,知道是谁跟着他,没危险就行。
他强硬的拉着良弼坐下,从怀里掏出准备当早饭的半个黑面馒头一分为二递过去一块:“吃饭了吗?”
看到食物良弼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一双大眼睛盯着馒头灼灼生辉,咚咚咚的咽着口水却没有伸手接,而是疑惑的看向沈听水,半天才慢腾腾的问:“为什么,给我?”
沈听水举着馒头半天不见他接,啧了一声塞到他怀里,听到他不答反问更是翻了个白眼:“因为你肚子的叫声快要盖过蛐蛐声了,吵得人心烦。”
这种本就有些难为情的事情被人直白的指出来,良弼一时有些手足无措,难堪的脑袋都快冒烟了。但他从小就在叔婶手下讨生活,什么羞辱的事情没经历过,这点根本不算什么,何况沈听水虽然说他了,可还给他馒头了呢。
他就知道沈听水是好人,不枉他今天跟着沈听水受了那么多苦了。
其实今天他在沈听水的提示下慌慌张张的跑到山上以后就不知道该去哪了,他也不是个傻的,叔婶家肯定不能回,今天叔婶没拿他换成银子还被村里人羞辱一番,他回去就是送菜。
村子里也待不下去,叔婶绝对会挨家挨户的找他,他躲到谁家都是在给人家添麻烦。
良弼正在山上转悠呢,就看见沈听水往镇上走,虽然不知道他去镇上干什么,但总比自己在山上转悠好,所以没多想就跟了上去。
今天他被叔婶吓怕了,现在就如惊弓之鸟,就算沈听水帮了他也没能打消他的警惕之心。他一路尾随着沈听水,小心翼翼害怕被发现。偏偏沈听水好像察觉到了什么,时不时回头张望,他好几次慌不择路躲藏的时候摔进了水沟里,衣服上都是泥浆,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好不容易磕磕碰碰的跟着沈听水到了镇子口,从记事以来第一次到镇上的良弼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和热闹漂亮的街道下呆住了,等他好不容易回过神哪里还有沈听水的影子。
少年慌了,连忙跑去找人。镇上不像村里,人多路杂他跑了一圈人没找到他自己倒迷路了。一天没吃饭的他晃晃悠悠又转了两圈,最后体力不支晕倒在一家饭店门口。
他穿的破烂还全身是泥,比乞丐还像乞丐,这么一大坨臭烘烘的挡在在店门口,店里的掌柜肯定不乐意,吩咐店里的小二把他扔到了一个胡同口。
有热心肠的人路过看到他双眼紧闭的躺在地上,生了恻隐之心,拍拍打打把他叫醒给了一些吃食和几个铜板。
要是在别的地界这算是良弼的运气好,可他躺的这个地方偏偏是镇上乞丐的地盘,眼睁睁看着生面孔一声不吭就跑到他们地盘抢生意,那帮乞丐怎么可能忍得下这口气。
还没等良弼吃上一口别人给的吃食,身后的胡同里呼啦一下冲出一帮大大小小的乞丐把他抢了个干净,人也被拉拉扯扯的扔出了镇子,还被警告再抢地盘就棍棒伺候。
“你、你也不回家了吗?”
良弼抓着沈听水给他的馒头一只手往嘴边送,另一只手在下面接着掉下来的馍渣子,吃的异常珍惜。
他觉得沈听水晚上跟乞丐一起挤在破庙里睡觉肯定也跟自己一样不回家了,这是他能安安稳稳的坐在沈听水身边啃馒头很大一部分原因。
如果不回家肯定就不会向他叔婶暴露他的行踪,就是可信之人。
沈听水不知道良弼心里的那些弯弯绕,被他一问又想起还没着落的工作,有些头疼。
“暂时不回,家里没粮食了,回去只能勤等着饿死。”
“哦。”
不回去就行,那他就可以放心跟着了。良弼揉了揉吃了一块馒头还空落落的肚子,心里想着也许他也能和沈听水一样在镇子里找个工作养活自己,那样自己就不用再回叔婶家了。
他的想象很美好,只是不知道沈听水根本没打算带着他。所以第二天他被太阳晒醒的时候,破庙已经人去楼空。
可能是昨儿一天又是惊吓又是逃跑,良弼累惨了,晚上他啃完馒头坐了没一会儿就歪倒在地上打起了小呼噜。
沈听水之所以花半个馒头让小乞丐带他到破庙里睡,就是害怕自己一个人在荒郊野地过夜被野兽袭击了。这小家伙倒好,完全没有一点危险意识,倒头就睡。
沈听水本来想把他叫起来去破庙,可良弼就跟昏过去了一样,被他拍了好几下除了小呼噜声音轻了点,人动都没动。他自己这具身体也和良弼年纪差不多,一样的瘦小羸弱,根本抱不动良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