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却很残酷。
沈听水不认识这个世界的字,饭馆里的跑堂和账房他做不了。想靠力气给人搬货,又被嫌弃他只是个半大小伙子没力气。晃晃悠悠直到天黑他也没能找到工作,还搭上四文钱的馒头。
镇上有宵禁,沈听水住不起客栈,天黑后花了半个馒头贿赂小乞丐,跟着他来到镇子外面的破庙准备对付一晚上。
到了地方沈听水看着顶子都快没有了的一座土房子,无语望天。说是破庙还真没冤枉了它,单是土墙上的几个大窟窿都让人看的胆战心惊。
小乞丐把他带到地方觉得任务完成了,没再管他一溜烟跑进破庙里,毕竟靠墙避风的位置就那么点,去晚了就没有了。
沈听水跟着走进破庙转了一圈,里面横七竖八躺着好多人,估计都是附近的乞丐。他找了半天才在已经腐化看不出是哪位神仙的泥像脚下找了个空地,也没矫情,直接裹紧身上补丁摞补丁的衣服躺了下去。
闻着附近乞丐身上散发出来的怪味,沈听水睁眼透过房顶上的大洞和满天的星星面面相觑睡不着,思绪乱飞一不留神就跑到了他原来的世界。
沈听水是一个小混混。
他爸妈感情不和,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婚各自重新组建了家庭,他却成了爸妈恨不得从人生中抹去的黑历史,谁也不愿意要他。爷爷对他爸爸的混账行为很生气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把他接回老家自己养。
因为他爸的原因,爷爷对他有些愧疚,所以很宝贝他,要什么给什么,长期以往就养成了他无所事事的坏毛病。
他从十三岁开始就整日不着家,跟着镇上一群狐朋狗友打架斗殴,渐渐成了远近闻名让人头疼的混混二流子。
直到他二十岁那年爷爷病倒。
爷爷病倒后就没再从医院里出来,他爸除了按时交住院费,很少来看爷爷。看着爷爷躺在病床上毫无生气的那一刻,他心里慌乱极了,意识到这个世界上唯一关心自己的人可能要离开他。
之后他没再犯浑,整日守着爷爷、事事亲力亲为,只希望爷爷不要离开他。
就算如此,两年后爷爷还是去世了。
爷爷出殡那天下着瓢泼大雨,忙碌完爷爷的葬礼,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睡不的他顶着大雨跑到爷爷坟前和爷爷说话。
谁知接连几天的大雨,冲毁了山体。泥石流从高处滚落下来的时候他甚至觉得就这么跟爷爷埋在一个山上挺好的,还能和爷爷做个伴,不寂寞。
可爷爷希望他活着,在爷爷最后的时光里,爷爷讲的最多的话就是让他无论多痛苦都要活着,只有活着才能过上自己梦里的生活。
沈听水心里难受极了,透过破庙顶上星辰灿烂的夜空仿佛看到了他从小生活的那个小村庄,不由得有些哽咽。
他坚定地认为是爷爷不舍得他就那么死了,才把他送到了这个世界。所以,以后就算再艰难、再辛苦,这辈子他也要咬牙过完。
沈听水还没从悲伤的情绪中走出来,突然听到从庙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本来以为是别的乞丐回来了,他没有理会。可不一会儿又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并且白天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又出现了。
这人跟了他一天,烦不烦!
沈听水心里烦躁,但也没鲁莽,而是握紧了拳头慢慢把所有力气转移到腰上,出其不意的从地上猛地坐起来。
透过月光看清庙门口的人时,他一腔怒火化成了意外,对上那双突兀的大眼睛他迟疑地喊了声:“良弼?你怎么在这?”
少年好像没想到他还醒着,一下子被吓傻了,呆呆地扶着门框看他。
沈听水盯着良弼在月光中越发瘦小的身形,再联想起今天白天被跟踪时看到的黑影,突然有一种猜测。他抿起嘴唇从地上爬起来,三步并做两步迅速走到庙门口一把抓住反应过来想跑的良弼,把他拉离破庙,走到一棵树下。
“今天是不是你在跟着我?”
少年不知道怎么弄得,脸上又是泥又是土,要不是沈听水对他那双大的吓人的眼睛印象深刻,根本认不出来。
“说话!我知道你不是哑巴。”见少年只是看着自己,那张因为太黑找不到在哪的嘴就跟蚌住了一样,沈听水有些暴躁。
任谁被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人跟个变态一样跟踪了一天,心情都不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