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拜过后,已是午时,一行人便就在宗庙吃了素宴。
不过二刻,一行人启程回宫,虞昭登上龙舆,刚刚坐上软垫,便被傅止渊扣了个满怀。虞昭不得已与他贴得极近。感受着透过衣料传来的温热,虞昭心中却愈发迷惑,这暴君从昨日成婚到现在,似乎十分喜欢与她肢体相触。
她搞不懂暴君的目的,眼下便只乖顺地窝在她身旁。
傅止渊垂眸瞧了虞昭一眼,片刻吩咐出发。
回时的情形自然同来时相同,百姓们夹道相望,只是碍于天子威严,只敢隔着几丈远眺望。
虞昭坐在傅止渊身旁,努力端正着坐姿。她的目光落在仪仗外的百姓处,掠过一张张或好奇或激动的脸。
正想收回目光时,虞昭顿住了。
她好像……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是苏宴?
龙舆前进的速度较快,等虞昭再望去时,那疑似苏宴的影子却早已融入了茫茫人群中,遍寻不得了。她有些失望地垂下了眼帘,前世的一切轨迹如今都因为这暴君的一道圣旨而发生了极大的改变,虞昭不确定苏宴是否看见了自己,也不确定苏宴是否还会像前世一般。
他们从没碰过面,这辈子……苏宴应该不会再纠缠她了吧?
身侧的手指忽地被人捏了捏。
“昭昭在看什么?”
傅止渊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虞昭顿时回神,她看向身旁男人微笑柔和的脸,“没什么,只是看到了一些有趣的民间用品,臣妾有些好奇。”
她神色不变,一双潋滟的桃花眼里闪烁着些许微亮的光,倒确实像是一个看见了有趣事物的小姑娘。
傅止渊垂下眸子,嘴角漾开了浅浅的笑。
“是吗?看昭昭的样子,那东西一定很有趣,那我也去看看好了。”
“唔,”虞昭神色顿了一秒,“没有什么好看的,就是很普通的东西罢了,只是我久居内宅,没有见过,所以才觉得有趣。何况龙舆已走过那一片地方,如今人山人海,想来也是极难寻,臣妾方才不过一晃神,那东西便瞧不见了。”
“嗯,”
傅止渊忽然伸手抱住了她,耳畔声音温柔,“那我便不看了。”
虞昭心底松了一口气,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还是不要让傅止渊知道苏宴的存在比较好。她伸出手轻轻扯了扯傅止渊的袖袍,“放、放开我吧,百姓们都看着呢……”
傅止渊视线扫过虞昭看的那一片人群,果不其然对上了苏宴的身影。他眸中神色逐渐染上阴暗,可回答虞昭的声音却十分正常,甚至能听出几分宠溺:“嗯。”
片刻,他放开了虞昭。
苏宴么?不急,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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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中,三两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立在一处,看着那离去的龙舆仪仗议论纷纷。
“那便是圣上新封的皇后吧?果然是一国之母,颇有母仪之风。”
“呸!曹宗之你说这话害不害臊?怎么,为了讨好当今圣上,连他突然纳了虞家女为后、催着礼部一月完工的荒唐事儿都忘了?堂堂一国之君,一醒来竟不是问国事,反倒一副急色的模样,急急就把虞家女给娶进宫了,成何体统!”
一青衣打扮的男子神情愤愤,越说越气,对那宝蓝色锦衣公子简直恨铁不成钢。
旁边褐色衣衫的青年忙从中调和:“好了好了,都是自家兄弟,何必伤了和气?裴兄,消消气,消消气,曹兄别介意,别介意哈。”
裴远抱臂而立,瞪了曹宗之一眼。
“反正我是听不得那种话。你们忘了这暴君无缘无故禁止苏兄参加明年春闱的事了吗?苏兄才华横溢,满腹经纶,凭什么就因为这昏君一句话,就断了胸中抱负?!”
此话一出,对面两人都愣了下,随即默不作声了。
曹宗之摸摸鼻头,讪讪地望向前方一个身穿月白色锦袍的青年。
青年长了一张温润儒雅的脸,握着一把竹扇轻轻摇着,端的是月朗风清,君子持节。他望着前方逐渐离去的龙舆,眸中却神色莫辨。
注意到曹宗之的目光,苏宴垂下了眼睫,再抬起时眼里又是一派温润笑意了,“几位仁兄不用替苏某惋惜,或许,这便是苏某的命吧。”
“君子当世而立,做什么不是做,苏某回乡下做个私塾先生,若是能教出些栋梁之材,也是极好的。”
裴远浓眉皱得死紧,“苏兄何必妄自菲薄?当今圣上自醒来后,便沉迷寻仙问道一事,还干出斩杀言官这种荒唐事。依苏兄的才能,本可以为国尽忠,却只能去当私塾先生,这是什么道理!”
“真是气煞我也!”裴远狠狠甩了下袖子。
曹宗之和褐衣男子低头,没接裴远的话。
苏宴但笑不语。
裴远兀自撒了一通气后,情绪平稳许多,他瞅一眼闷不吭声的三人,瓮声瓮气道:“皇帝都走了,接下来你们去哪?”
曹宗之和褐衣男子对视一眼,“各、各回客栈?”
裴远点了点头,又问苏宴:“你回不回客栈?”
苏宴摇摇竹扇,“诸兄请回吧,如今我已不用备考春闱,自是不急着温书,干脆趁这个时间走走罢了。”
此言一出,面前三人俱沉默了下来。
“罢了,”裴远一抹脸,率先转身往客栈大踏步走去,“我回了,诸位请便吧。”
曹宗之和褐衣男子连忙跟苏宴告别,跟上裴远的步伐。
苏宴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