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虞昭从被窝中醒来。
她尚以为自己仍在康平候府的蘅梧院,便张开双臂娇娇软软地唤了一声:“怀玉。”
怀玉立在殿门外,眼观鼻鼻观心地安静站岗。她根本没听到虞昭的呼唤。
当然,就算听到了,怀玉也是不会进去的。
皇帝昨夜赶走了所有宫人,现下还在里面没出来呢,谁敢进去?
虞昭唤了好几声都不见有人来,终于睁开了眼睛。
视线之内是浅金色的帐幔,她神思回笼,总算想起自己身在何处了。
后背传来的灼热视线令虞昭感到了几分不自在,她想轻手轻脚地拨开那人箍在她腰间的手,但才刚刚搭上,那只手就反手捉住了她的手,“去哪里?”
她软下嗓音,“陛下,该起了。”
那只手缓缓摩挲她的指骨,语气慢条斯理,“换个称呼,私下里,你直接叫我的名字。”
他缓缓把她扳过来,垂下视线,用手抬起她的下巴,“记住了,傅止渊,我的名字。”
“你喊一声我听听。”
虞昭一张脸红得像是熟透的水蜜桃,磕磕绊绊才开了口,“止、止渊。”
她不敢连名带姓地叫他,只喊了后两个字。
“不够亲昵。”
他缓缓拂过她的嘴唇,神色冷冷淡淡。
“喊我……傅小六。”
傅、傅小六?
虞昭被这三个字梗得咬了下舌。
她顶着一张大红脸,目光躲闪,两颊微微鼓起,就是没有像先前一般开口。
“不喊?”
傅止渊挑了挑眉,忽地凑近了她,咬着她的唇浅浅厮磨。
小姑娘在怀里挣扎得厉害,可傅止渊一只手却紧紧箍住她不放。
她被弄得受不了,终于期期艾艾地开口:“傅小六。”
傅止渊倏地低笑了一声,将虞昭整个抱进怀里,“嗯,”停顿片刻,“昭昭。”
“替我更衣。”
说完这一句,傅止渊忽地放开了她,从容下了榻。留下虞昭呆呆侧躺在床上,使劲儿搓了下烧红的耳朵。
不能为美色所惑,虞昭,冷静,冷静。
虞昭赶忙一骨碌爬了起来。
屏风外,傅止渊已唤来了服侍的内侍与宮婢。他们正端着一众盥洗之物,排成两列恭敬站着。
她走出去,命内侍宮婢们替两人洗漱。
然而这中间发生了一点小插曲,宮婢要服侍她束发时,傅止渊忽地皱了眉,“停下。”
虞昭和宮婢都吓了一跳,那婢女更是直接放下篦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泣声道:“陛下饶命……陛下……”
虞昭的心忽然一沉。
看着宮婢的反应,虞昭终于从早上的旖旎氛围中清醒过来,意识到面前的这位,是众人口中阴晴不定的暴君,是……上辈子抄了康平候府、斩了苏宴满门的人。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
傅止渊松了眉,轻描淡写地继续说道:“起来吧,朕只是想亲自给皇后束发,如此大反应作甚?吓到皇后可就不好了。”
宫女战战兢兢地起了身,退下了。
留下虞昭披散着头发独自坐在木凳上。
“昭昭这一头乌发长得极好,光滑柔顺,比宫里的锦缎还好上几分。”铜镜中,傅止渊立在她身后,用梳子缓缓地从发头梳到发尾。他神情专注,嘴角含笑,认真的模样仿佛真的在给爱妻梳发。
可虞昭却知道不是的。
他们不过昨天才刚刚见面,甚至……连昨夜大婚时,周公之礼都未行。明明是陌生人,皇帝却这般对她,大概是因为她是他的皇后,可皇帝为什么又突然要娶她呢?
虞昭想不明白,更捉摸不准皇帝的态度。
她安静垂眸,任由傅止渊替她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