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眼睛清澈而明亮,眸底映着她的脸,轻声道:“我见过你。我记得,在那里,你……背我回来。”
陶音还以为他要说什么,没想到是这个,所以说当时他还有意识的。
好吧,唯一记得的,都是没有什么用的。
她耐着性子说,“对,是我在旧航站那里将你扛到这里的。你的伤不是我弄的,我俩原来不认识的,所以你能想明白现在是怎么回事了吗?”
少年垂着乌黑细长的睫羽,似乎有些神经质,坚持地说道,“可是我觉得我认识你。我们并肩作战,是搭档,不是吗?”
“……”
她怀抱着一丝希望,“……然后呢?”
少年冥思苦想,犹豫道:“一起毁灭废星?”
陶音一脸的心塞,她觉得这美少年不是砸坏脑子失忆那么简单了,而是神经错乱,得了臆想症了。
她去找了维德医生。
“很正常啊,”维德医生吹着冒着热气的咖啡,道,“既然都说了是脑部创伤的后遗症,当然是什么都有可能,头痛发烧是常态,记忆缺失只是其中一个病症表现,产生臆想分不清现实,也是常有的事。”
“那就是没办法了吗?”
“目前是这样。”
陶音去问了个寂寞,来来去去都是一个结果。
事已至此,她索性懒得问了,救人救到底,决定等人好一点她就送这个问题少年去城市的收容中心。
剩下的事她管不了了。
不过陶音还是很有良心的。
即便她本人是穷得叮当响了但也守住了底线,并没有独吞剩下的悬赏金,缴完治疗费和医药费后,把对方的那部一分不差交了出去。
陶音将少年的东西还给他。
其实袋子里也没有什么东西,除了那块被拿走换钱的晶核,就只剩一把刺刀,还有那个类似手环一样的东西。
手环是常见金属制成的,没有任何的应用功能,多半是那种纪念用的装饰品。
陶音见少年低头看手环,看着上面的刻字,像是陷入沉思。
她就提醒了一句,“这可能是你的名字。”
话音刚落,少年就不小心打开了手环暗扣,里面还有两个隐藏的小字。
陶音一愣。
她看到了那几个字,轻声读了出来,“Lan.厄兰?”
挺少见的。
少年听到这个名字,手指顿住,眼里隐隐有了波澜。
陶音捕捉到了他一闪而过的情绪,在心里肯定了这就是他的名字,便立刻问:“有印象了?”
厄兰皱眉,半晌,抿唇道:“没有。”
陶音叹了一口气。
果然。
出院那天,陶音把人送到收容所的大门口。
厄兰拿着东西,望着陶音。
少年人的背脊挺拔,肩膀却略显单薄。
临别时,他似乎还是不能理解,皱着眉,轻声开口问:“我不能跟着你吗?”
厄兰头上的纱布还没有拆,精致的面庞看上去有些苍白,茫然又无害的样子,很容易让人心软。
陶音那颗冷酷的钢铁心难得动了一丝恻隐,却还是冷静地说道:“不能。”
“为什么?”
“我穷。”
她自身难保,连饭都快吃不起了,哪还能再照顾另外一个人?再说了,他要是还有家人,留在这里,等着被联系再合适不过了。
陶音看了眼时间,算了下,现在回去她还能赶上面包店的促销时间,就直接告别了,道:“我要走了,保重,再见。”
说完,陶音就匆匆离开了。
…
本来陶音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谁知道第二天就出了变故。
谁能想得到,好好的收容中心竟然出事了,据说是有人在大楼的地下库房发现一批刚孵化了星兽幼虫,动乱中不慎引起了火灾,房顶都烧没了。
陶音很震惊。
她去到的时候,现场一片混乱,然后就在混乱中看到了处变不惊的厄兰,只是他不知道是不是又撞到头了,坐在角落,正在冷静地绑纱布。
他似有所察觉,一下子抬头看过来——
半张脸都是血。
陶音:“……”
算了,不然还是捡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