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情景让陶音一头雾水。
她被对方弄得有点无措,硬着头皮说道,“你这……怎么了?别哭,有话好好说。”
她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
少年似乎也是才察觉自己哪里不对,抬手抹了一下侧脸,微微一怔。随后,他的声音带了一丝疑惑,“说……什么?”
这就把陶音问住了。
不过没等她想好怎么开口,对方就突然又抛了下一个问题,“这里是哪里?”
“我怎么了?”
“我怎么会在这里?”
一开口就是致命连环问。
陶音感到一阵窒息,心里生出一种很不妙的预感。
“你先等等,”她极力保持冷静,没有感情地说道:“你不要告诉我,你连自己叫什么都不记得了。”
少年眸光微动,轻轻地抿了抿唇。
“你这就猜对了,”这时维德医生疲惫的声音在陶音的身后响起,熬夜后的双眼浮肿,他抬眼看向陶音,直截了当地说道:“就是不记得了。”
陶音:“什么意思?”
维德医生叹气:“我不是早跟你说过了,患者的头部损伤严重,醒了后会有一点后遗症。”
说着,他就推门进来了,道:“伤成这样,那么快清醒已经是个奇迹了,现在的问题是Lan的脑部损伤太过严重,可能不止是记忆混乱,恐怕还要复查一遍。”
陶音琢磨了许久才反应过来Lan是谁。
她让开路,维德医生走到了病床前,对着少年竭力露出一个亲切的的笑容,询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头痛吗?”
少年面色还是苍白的,却是还是摇了头,道:“没有。”
“眼睛呢?这个眼药水刺激性比较强,一个小时再用一次。”
“好。”
“……”
陶音总算知道这人刚刚为什么落泪了。
维德医生耐心地一边询问,一边面带微笑地在记录本上打了好几个叉。
这个流程陶音熟悉,这就是要花钱吃药的前兆!
她在旁边看着,有点迷茫,就问,“所以怎么样了?这个后遗症能好吗?要多久?”
维德医生正色道:“不好说,记忆缺失不可控,恢复期长短通常来说看个人,快则明天可能恢复,慢的话……这辈子也不记得。”
这说了跟没说一样。
后面维德医生又说了一大堆废话,陶音已经没有心情听了,直到说起医药费,才有了一点反应。
毕竟这是个大事。
她决定单独跟当事人谈谈。
陶音送走了叨叨交代注意事项的维德医生,就坐到病床旁边了,她看着面前这个人畜无害的少年。
酝酿了一会儿,她开口道:“刚刚的话,你也听到了吧?你伤到了头,可能脑子出了一点问题。”
少年默了默,隐隐觉得这话哪里不对却还是没反驳,他摸了一下头上的纱布,目光微垂,“嗯。”
陶音看他茫然的样子,只好试着将事情讲明白,道:“是这样,我们本来也不认识,就是你在旧航站那里受了很重的伤,我把你送这里急救,没钱交手术费,我就拿了你的东西去领了悬赏金……”
少年默默听着,开口问了一句,“什么悬赏金?”
陶音话音顿住,这就说来话长了。
没办法,她只好粗略地解释了一遍,然而对方也不知道听没听懂,眉头始终紧蹙着。她有点无奈,“算了……你自己的事,还记得多少?”
少年陷入沉思。
陶音感觉不好。
但她还是不死心地问了一句,“一点记得的都没有?”
少年这次终于坚定地摇了头。
陶音这下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后遗症果然很严重,忘得干干净净的。
她有点头大,想出去静静,顺便想一下该怎么处理这个事。对方重伤,还失忆了,身上还没有可验证身份的东西,很麻烦。
陶音看他,想起那晚他杀虫兽不要命的狠劲,也不像是朵温室的花朵,再说当时他能独身一人出现在垃圾场狩猎虫兽,恐怕也是没有什么家人朋友。
不过,很快她又推倒了这个猜测。
说不定他就是跟家人走散了呢?
这人年纪不大,看上去也就是十五岁的样子,不像是流离失所的难民。他长相很好,皮肤白皙,五官十分精致,安静不说话的时候有点像是忧郁的小少爷,没有半点血腥凶残的影子。
没准是个出门历练意外遇险的叛逆少爷。
陶音想想觉得有道理,既然如此,那她也不必烦恼了,将人送去城市的收容所算了,如果真是哪家的走失人口,总会被人领回去的。
她起身要走,这时候少年忽然开口说了一句话。
“我见过你。”
陶音微怔,回头看他,眼神带了一丝询问。
她有点意外,迟疑地问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