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外门弟子们好奇心压过了恐惧,忍不住竖起耳朵听,越听,越被惊得瞪大了眼睛。
倒不是叶清心后来又说出什么劲爆的发言,而是雁一倾的反应超出了常理,让人无法解释。
面对这“无理的小道士”,面对如此失礼的言辞,雁一倾不仅不不生气,反而神色坦然,安然受之,甚至摆出一副纵容的模样。
这简直……匪夷所思!
要知道,除了曳阳峰同个师父教出来的亲师兄弟之外,雁一倾对其他“一”字辈的同门可从来没那么好说话。面对诸多热情的追求时,虽然不卑不吭,却能躲就躲,躲不了就装木头,和这逆来顺受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这让怎么不让人震惊,怎么令人不好奇?!
以至于已经有人憋不住互相挤眉弄眼,小声嘀咕起来。
然而,叶清心这个时候满脑子都只顾着找理由赶走雁一倾,哪里还有工夫理会别的?他没空理,雁一倾则故意没去理会。
于是,外门小道士担忧的追责迟迟没有来,并且成功捱到两人双双进入书库。不等结界彻底合拢,那胡姓的道士便长出了一口气,狠狠吐了口唾沫,道:“卧!槽!”
当然,只说一句,根本不足以发泄他心中的惊惧和震撼,于是他又接连骂了许多句,直到三魂六魄彻底归了位,才总算稍稍镇定了些。
旁人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皆是差不多的反应。凉棚下,感慨之声此起彼伏,而感慨过后,又同时静默下来。你看我、我看你,过了好半晌,还是胡道士先开了口,道:
“兄弟们,咱们,撞大运了。咱们、遇上正主儿了——!!!”
总之,昨天的谣言翻了几翻,变成正主听了都想笑的样子,今天的八卦再在诸多山头绕上一圈,不知会被添油加醋成什么模样。
当然,这些小道士怎么激情传八卦暂且不提,转回头来说书库中的叶清心与雁一倾。
叶清心这个人,骂雁一倾骂的虽然难听,但初见那惊鸿一剑,到底始终印在心里,即便再窝火,再气恼,潜意识却始终把“那一剑”放在了一个较为特别的位置。虽然本人毫无自觉,但是到最后总会让出一点余地。
总之,接连几次拒绝无效之后,也就半推半就,勉强默认了雁一倾同行。
书库里陈设乏善可陈。并非两仪山的藏书少,反而是太多了,过于庞大,因此,除了足够数量的壁灯与夜明珠之外,便再塞不下任何多余的装饰。走进门,迎面便是高及天顶的书架,往里走,更是一层又一层的书架次第比邻。架上堆满了竹简、玉简、书册、卷轴,当然,也设置了防尘防虫的术法,使其保持干燥与洁净。好在每一层架上都悬挂着分类的木牌,虽然浩瀚如海,想找典籍却不至于大海捞针。
叶清心进来之后便将雁一倾仍到后头,一路在书架之间迅速穿行,一边找类目,一边传音说道:“今日便罢了。今日之后,你我尽量不要见面。”
雁一倾和目的性极强的叶清心不同,而是在书架之间慢悠悠地闲逛,一会从架上摘一枚玉简读两句,一会又从另一边拿下一卷卷轴翻一翻,仿佛漫无目的一般。
听了叶清心的话,他也传音说道:“我知晓小师叔不爱见人,可为何连我也要包括在内?虽说有空间在,见不见面都不妨碍我们聊天——……”
叶清心当即打断道:“我什么时候有这个意思??那不见面有意义吗?!不妨再说清楚一点,不见面,既是不联系,不传音,我不理会你,你也当世上从不认识我。”
停了好一会,雁一倾只反问道:“为何?”
叶清心在标注为“奇珍异兽”的架子前停下脚步,用手压了压蹙紧的眉心,叹了一口气,道:“因为这不正常。从秘境出来之后,或者说,放走了那玳瑁猫妖之后,你难道没有感觉哪里不对劲?”
雁一倾:“师叔具体指的是?”
叶清心:“诅咒。”
雁一倾:“原来师叔想查诅咒相关的消息。这么说来,师叔在李家那次突如其来的怪病,难道也是诅咒的原因?我还以为师叔有什么隐疾,想着找些医书来看一看,既然如此,我也帮师叔查查那猫妖吧。”
叶清心根本不想提什么“怪病”,免得暴露了自作自受的前因,只问:“那你可有什么感觉?”
雁一倾:“我?吃得饱睡的香,除了想多多与小师叔厮混之外,与之前应该没有任何不同。”
“……厮混?”叶清心倒抽了一口凉气,斥道,“雁一倾,你最好换个正确的词!”
雁一倾却带着笑意回:“厮混的确不是个好词。只是,我想不出有其他更适合用在这里的遣词。若说我想与师叔多多相处,未免只强调了‘伴随’,可若说想与师叔多多嬉闹,好像又有些僭越。再加上你我并不在同一座山峰修行和生活,自然也用不到‘同居’一次。想来想去,只有厮混这个词能准确表达出我的意思。我想每日都与小师叔相见,有空就与小师叔一同待着,亲密无间的相处,当然,若小师叔坚持要换,那,换成……‘厮守’或许也可以?”
行个屁。
厮守是随便能用的吗?!
厮混难道就不僭越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