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最不敢置信的人,自然是身在风暴中心的胡道士。
他僵着脖子,惶恐万分地地顺着剑刃往上看。
持剑的手极好看,修长而有力,骨节分明,连薄薄的剑茧都长得格外恰如其分。再往上,是捆扎整齐、坠着碎星石阵作为装饰的护腕。那胡道士每多看一眼,脸色就更苍白几分,待果不其然,看清楚了来人的脸,已经面如死灰,心如枯槁,自觉离入土只差半口气了。
——来的还能是谁?正是刚刚被他热议过的两仪山男神、雁大神、雁一倾。
上一秒还舌灿莲花的胡道士,如今半个字也挤不出来。不只是他,在场的所有人,各个动也不敢动,大气都不敢喘。不管刚才议论的内容是谣传也好、真相也罢,当着正主儿的面,背后议论核心弟子的大罪过却是实打实的,根本没余地狡辩。要是追究下来,后果没有任何人能承受。
所有人恐惧得浑身僵硬,谁都不敢动,甚至连跪下求饶的胆量都没有。
——当然,这里的“所有人”,当然不包括叶清心。
他眉头一皱,两根手指挟起剑刃一推,把剑直接推回雁一倾的怀里,根本不把珍贵的本命灵剑当回事,甚至有些嫌恶地道:
“亮这玩意儿出来做什么,显摆你有剑?”
俩人四目交汇,迸出的火花好似实质。只不过,一个人高兴,另一个则很生气。
雁一倾不由莞尔,慢悠悠地撤剑回鞘,传音说:“与师叔的桃木剑相比,大概还是好了一点点吧。”
叶清心嗤笑道:“和桃木剑比?你怎么不和他的扫帚比去?”
雁一倾:“若小师叔非要我去比,我也可以一试。”
叶清心哼了一声,不接他的话题,直接质问:“谁让你来的?”
雁一倾回:“没有谁要我来,不过是雁某也想来书库看看罢了。幸好来得快,赶上了小师叔,不然进不去该如何是好?”
叶清心:“我管你如何是好,你到底来干什么的??”
雁一倾回:“来查一些资料,顺便带几样新鲜吃食,给小师叔品尝。”
叶清心:“不需要!说了不吃就不吃。还有,刚才说过最近不要见面,你是故意的吗?别跟着我,回去!”
雁一倾:“师叔何时说了这种话,我为何从未听说?我确实想进书库查些事情,又苦于没有通行玉令,小师叔来都来了,顺手带带我可好?”
叶清心:“你没有通行玉令?你上两仪山八年了吧,怎么连枚玉令也没有混到手?!亏你还是于师兄的得意弟子——……”
两人旁若无人地斗着嘴,一边向书库里走。无论任何一方,都没有分出一点注意力给周围的其他人。
众外门弟子从瑟瑟发抖到惊疑不定,再到好奇心爆棚,满打满算,只用了不到十步路的时间。
众所周知,雁一倾从拜入山门起,修炼就是闭口禅。因此,他和叶清心的对话,从头到尾都是在空间传音,而这些弟子旁听到的,就只有叶清心单方面的内容。
尽管只听到了一半,可叶清心的字字句句都足够让所有人惊掉了下巴。
他都说了什么?
不行。不管。不需要。
你走。
要么就是命令句、否定句。
谁见过有人敢这么和雁一倾说话?根本没有。
就算掌门祖师爷、曳阳峰的峰主于清桓,在大庭广众之下,也都非常给雁一倾面子,说话的语气和蔼又温柔。
同为“一”字辈的其他同门,更是哪个不殷殷切切、百般示好,这傲到天上去的小弟子到底是何方神圣,竟敢用如此轻慢之词对雁大神颐指气使?!
这些外门弟子见过自家峰头的长辈对雁一倾百般示好,见过同辈对雁一倾的百般敬畏,什么时候听过有人敢用这样对雁一倾说话?
这、这傲到天上去的小弟子到底是何方神圣,竟敢如此轻慢雁大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