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知道了。”红袍沉声相应。
放心吧师尊,你说的所有知识点我脑海里装着的小本本都记下来了。
——可有一个问题。我不用逞强,我本来就很强啊。也只比师尊逊色一点罢了,这不丢人。
红袍依言紧随谢君山正式踏入龙窠寺。
不同于师徒二人原来所设想的寺内神像毁坏,香炉倾倒,一如外观的荒凉破败。
寺内完全不同于门外所见,令人讶异。怎么说呢,就像一个煮熟了的鸡蛋,剥开了碎旧不讨喜的蛋壳,露出了莹莹蛋白 。
这个“蛋白”呈现的样子是 ——庙内有个不大,但干净清幽的院子,轩窗掩映,香烟缭绕。青石小径一路分花拂柳,直通正殿的碧瓦飞甍。
一看就是被人日日精心打理才有的痕迹。
时值早春,庙内同样佳木葱郁,奇花烂漫。
离正殿宇一段距离的台阶处,一个身形十四五岁模样的绿衣少年,因为低着头,外人一时间看不清面貌,此刻正专注于手边莳花弄草的活儿,把一棵长歪的参天大树从地里轻轻一提,手动正骨,移到偏一点儿更合适的位置。
他的旁边幽幽地站着一个身段窈窕、姿容绝佳,同着绿色的华服少女,也瞧不出什么表情。
龙窠寺外面是朦胧月夜,进来了后谢君山师徒二人见到的却是白日的光景。即便日光充足,少女还是提着一盏灯,朝着少年的方向空洞地看去。少女清清冷冷的,孤灯同样幽幽地散发着不明显的光。
只从外形看,少年少女看起来就像一对普普通通的人间大户人家的姐弟。
……但他们四周飘散着浓烈异香。
红袍瞳孔一缩,想起师尊的吩咐,立马匀了呼吸不至紊乱,也尽量避过了因为好奇去直视孤灯。
心头仍是一跳,直接问到:“师尊,我生来看得到十方六道的本相,这个少女自然是因执念而生的魂息,但这个少年我却头一遭不知道自己看错没有。”
好奇怪啊?!
“他虽然周身有些鬼气,却好像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跟我没什么区别。”
“一个凡人怎么会跟一个魂息相安无事待一起,感觉还认识很久的样子。不是说魂息都极为偏执,情绪极不稳定吗?但这个少女看起来虽然表情空洞给我的感觉却很柔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君山点了点头。
红袍虽然一心向武,但学武没什么天赋,不跟自己以前比,进展也较常人慢。但凭这生下来就有的慧眼,已经够折煞多少汲汲以求修为,以期看清十方六道本相的人。想想谢君山自己,也是飞升中天庭武神后又修了数百年,才完全开了天眼。
红袍所言非虚,判断也没有什么问题。
——这对看起来像姐弟的绿衣少年少女,实则身份殊途。
如此摄人的香气比以往谢君山遇到的都要浓烈,饶是再面容婉丽,也改不了少女是个执念颇深、修为极强的魂息这个事实。
少年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沾染极重的鬼气,说明他已经在这儿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了。但看样子这个魂息对他没有一点伤害之意不说,给谢君山的感觉还很有些友好?就像人间普通的姐姐对弟弟的样子??
但没道理一个普通的凡人能破结界啊?就算他刚好也扶了牌匾,也做不到扛过结界弥消的煞气才对。
谢君山暗忖道:不远处的少年少女好像还没注意到我跟红袍。不能轻易激怒魂息,但也不能这么被动。
——到底应该怎么办?
……“啪”。
碎瓷声不合时宜地响。
少年少女视线终于被陌生的响声吸引了过来。
遭了!!!
本来谢君山都送礼送出去了,但红袍临走前来不及认真挑选,胡乱替他的好师尊留了一罐绿雪茶,准备备用着给她路上解渴喝。
……还没来得及跟师尊说明这件事,也没派上解渴的用场,茶罐好死不死,这个时候不慎从袍袖里跌落出来——
摔在地上四仰八叉成几瓣儿。
谢君山不用红袍解释,按照他平日习惯作风也当下了然了前后因果。刚还在想也不要太被动,现在契机就到了——
草履虫思维的谢君山决定先发制人,不消方寸她已有决定。谢君山不动声色往前走了几步,挺得笔直,生生把蹲下来看茶叶,一脸懊恼的红袍挡在身后,遮得不算严丝合缝也有七七八八。
然后指着地上没被她遮住的茶叶,歪着头,挤出了一个她最擅长的露齿笑,看起来无比天真真诚——
“两位小友好啊。”
“有听说过敬亭绿雪茶吗?芽叶似绿、白毫似雪。听起来是不是跟两位衣着很搭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寻思着贵寺被两位打理得如此干净,地面应该也差不离哇。打个商量,不要嫌弃,绿雪茶撒了不喝暴殄天物啊,不如我跟小徒一起借贵处洗洗茶,大家有缘千里来相会,有机会一起共茗一杯。”
……
“不如,到时候再说出你们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