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瞎编排二姑娘是非,小心姑娘不高兴。”
圆脸丫鬟采蜜吐了吐舌,老老实实地铺床。
二姑娘心地不纯,偏生大姑娘心眼好,顾念着姐妹亲情,顾念二姑娘失母,处处让着二姑娘。
香柳则拨了拨灯芯,回头看了一眼赵明檀。
烛火映衬着少女瓷白的脸庞,犹如朦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单就静坐,便如一幅赏心悦目的画。
这般美好的姑娘,合该被人捧在心尖尖上宠着。
东宫那位太子未必有表公子人好,等姑娘嫁给了表公子,不仅被自己的郎君疼宠有加,也会被公婆善待,根本就不会受婆母的磋磨,也不会有其他女子分食夫君的宠爱。
这样的幸福,二姑娘未必能有。
赵明檀坐在临窗小榻,对两个丫鬟的私语恍若未闻,只是盯着玉佩出神。
上一世的记忆,再次浮现于脑海。
十五岁半入东宫,十六岁失宠,十九岁郁疾身死。这枚贴身玉佩便落到了首辅苏晋手里,最后成了他死后仅有的陪葬之物。
她虽身死,可意识却被困于玉佩将近二十年,意外窥见了苏晋惨淡的后半生以及……他对她的深情。
在此之前,她从不知他爱她。
毕竟,印象中,他们几无交集。
苏晋何许人也。
大周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首辅,手握权柄,备受圣宠,亦是世无其二俊美无俦的男子。他于二十余岁的年纪成为国之首辅,心性非常人可比拟,喜怒不形于色,手段更是令人胆寒,让世人又敬又怕。
可这样的男子却跪在她墓碑前,哭的悲痛欲绝,哀骨神销。
他说:“明檀,我悔,我恨,为何晚了一步,为何没有早一步娶你回家?”
原来,自己竟是苏晋痴狂的痴念,一生求而不得的白月光。
他听说她议亲的事,早已备好聘礼,只待合适时机上门求娶,却不想被太子捷足先登。
她死后,苏晋性情大变,暗中布局,将太子拉下储君之位,更杀了太子为她报仇,而他终生未娶。
想到苏晋为她做的一切,赵明檀心里又闷又堵。
太子的薄情寡性,她早已领教过,绝不会重蹈覆辙。
至于苏晋……
香柳见赵明檀又对着玉佩发痴发呆,保持一个姿势盯看了半晌,颇为疑惑:“姑娘,可是玉佩有何不对劲儿?”
玉佩样式简单,玉质也不是上等的羊脂白玉,是秦氏送与赵明檀的周岁生辰礼。据说是佛祖开过光,能保佑人少病少灾。秦氏三令五申要求赵明檀随身佩戴,但赵明檀喜欢一切精致而美丽的东西,嫌它丑,并不十分看重,不过是敷衍母亲才会不离身,平时都会用香囊荷包等饰物遮挡一二,并不愿外露现于人前。
可今日,却两次握在手里,爱不释手的样子。
赵明檀攥紧玉佩,意味不明地笑了声:“突然发现母亲送的这块玉佩挺别致,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
至少,让她以另一种方式多活了二十载,让她知道这世上有一个人不惧生死离别的深爱过她。
哪怕她死后,他也曾暗中数次护过她的家人。
顿了顿,赵明檀突然又没头没脑地问了句:“你觉得苏大人如何?”
香柳一时没反应过来:“哪位苏大人?”
赵明檀挑眉:“你说呢?”
“姑娘,你是说首辅苏大人吗?”香柳惊讶道。
赵明檀点头:“嗯。”
香柳愣住,试探地问道:“姑娘莫非对苏大人有……意?”
“不可!万万不可!”采蜜一听急忙放下手头活儿,跑过来道,“这位首辅大人有本事不假,还长得一张招姑娘喜欢的脸,可他有个致命的缺陷,不能当人郎君。否则,嫁过去的女子只能守一辈子活寡,太可怜了。姑娘可不要想不开,那苏大人就是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想要嫁给苏晋的赵明檀:“……”
苏晋有病,她知道。
还是那种不能人道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