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蓦地回头。是慧贵妃,幽灵般的身形和目光。
慧贵妃也不上前,只遥遥问,脸上浮着一层诡笑,但难掩寂寞,“怎么?云妃也体味到失宠滋味了?大冬天跑园子里寻找生机?”
叶瑟福礼,浅笑未答,便要离去。慧贵妃的声音却追在她身后,“本宫早说过,皇上绝非值得托付的好男儿。你却将绮梦推入火坑。”
叶瑟回头,语气亦冷,“贵妃娘娘不是绮梦,怎知绮梦不幸福?”
慧贵妃缓行近了,“本宫不需知道,看看本宫,再看看此刻的你,便是绮梦的明日。”
自己如今且爱恨灼心,她不欲与眼前这怨妇争短长,便寻由告辞。
慧贵妃却突然笑了,“以前,本宫怎么看你,怎么辣眼。如今云妃失宠,本宫静下心来看你,你可真美啊,难怪皇上喜欢。只是,再美再年轻再爱皇上,都无用。君王是天下最不值得爱之人,乾隆的心,是填不满的。”
“乾隆?”叶瑟听她直呼皇上年号,实不知是何深仇大恨。愈发不喜贵妃,硬要辞去。
“同是天涯沦落人”,慧贵妃凄然一笑,“这园子离本宫寝殿近,随本宫去饮杯茶吧。”
入宫以来,她亦明白尊卑之分,只好勉强应了。
至咸福宫,叶瑟打个冷颤,屋里怎与室外一样冷寒,“娘娘还未来及生火?”
“生什么火”,慧贵妃侧头,“天就是这么冷,何必生了火自欺欺人。你们那些温暖,皆为虚妄。”
慧贵妃一支支点燃红烛,又为叶瑟斟了杯茶。
叶瑟紧紧捧着热茶,这偌大屋子里唯一一抔温暖,“娘娘不点灯么?”
“灯?长明灯?可人生哪会长明。只有看着红烛,看着滴滴蜡泪,本宫才会谨记这些年失去了什么。”
这华贵却阴恻的寝殿,让叶瑟一刻都不想待,“娘娘,奴婢给嫔妾煎了草药,嫔妾需早回。下次再来拜见娘娘。”
慧贵妃映在火红烛光间的脸,苍老而寂寞,言语亦无力,“你失忆是好事。不要记起,不要记起皇上。不要爱他。”
叶瑟未答,信步走出寒屋。
回永和宫,丽贵人竟在。见丽贵人神色迟疑,她摒了下人,独与她相谈。
丽贵人携了不少名贵补品,可于她而言,这些非心头好。
丽贵人终开口,“姐姐,妹妹之前同大阿哥的纠葛,望姐姐莫说与旁人听。”
丽贵人初入宫,叶瑟本对她有些不悦,曾对永璜那般情稠意浓,怎么转身便投入皇上怀抱,又闻其间还与张家公子牵扯不清,觉她轻浮。可如今又谅她难处。如今自己已失宠,出身贵如她,大可不必如此恳求自己。这满眼热望,恰说明她非势利之人,不捧高踩低,倒比寻常嫔妃可爱许多。想来那些纷繁情事,皆因年少。
“谁又没有一两个谈得来的朋友,我知你同永璜清白,绝不讲与他人听,平添误会。”叶瑟慰道。
音希喜形于色,“姐姐,这些礼物,遑论喜欢与否,你可一定收下。”叶瑟无奈点头,音希便满脸喜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