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鞭帮的长老年迈,又冲在最前,一时不备被那擂锤洞穿了胸口。他怀中毒蛇骤然失主,一时没了攻击目标,便一口咬在拉车的黄牛上。那黄牛吃痛,疯狂奔逐,一时之间夜叉擂锤不分敌我,无论是江湖门派还是四皇子的亲卫,尽皆四散逃窜,踩踏死伤惨重。
四要人小,程云背上还有一人,两人在人群中被挤得几乎站立不住。三琯勉强打起精神,忍痛道:“云哥哥等我一下。”
她伸手入怀,掌心躺了一只极小的花盆,微一抖腕,那花盆便落在地上。
“团云簇,见风就长。东方爹爹在山庄三十年,也只活了这一棵。”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后,只见一株碧绿的树芽霎时从地上钻出,须臾之间便长成两丈余高的参天大树。
程云点头:“好姑娘!抓稳了!”
树再高,于他都无妨碍。程云在上四要在下,两人一前一后手脚并用,迅速攀到了树枝高处。
会场中央,疯牛扛着夜叉擂锤四处乱窜。这团云簇仿若救命稻草,吸引了诸多无力自保的江湖子弟爬上避难。他们三人身旁的树枝上,亦站了一个长身瘦汉,佝偻着身形,背后拱起一个诡异的大包。
树枝上迅速站满了人,也有侍卫为了躲夜叉擂锤想爬上树,却被先占上位置的江湖人一刀接一刀砍落在地。
树上人越集越多,树下侍卫为躲疯牛避远。
此时会场上无人看守,门洞大开,竟能直通场外。三琯轻轻捏捏程云的肩膀,程云抓紧她手,另一手拽住四要,如流星赶,径直踩着树枝,直将树冠的枝头压至地面,顺势往外跑。
他们身旁的罗锅瘦汉亦紧随其后,一并往城门处跑。
三琯心头一颤,程云似是心有灵犀,立刻捏了捏她掌心:“那是孤灯客和他娘子,莫怕。他们无恶意。”
城门处仍有零星守卫,见状高举弓箭,眨眼间箭矢如流星,擦着郑三琯的裙摆划过。四要快跑了两步,想挡在程云和三琯身前。可他人小力微,又哪里顶得上半分用?
眼见第二批箭矢又要袭来,原本跟在三人身后的孤灯客纵身跃起,他背上那巨大的罗锅仿佛爆炸了一般,从中竟跳出一个三尺余长的中年美妇。
中年美妇身虽短,臂却极长,朝上用力一抛,竟有一张纱般的巨网从天而降,将射/来的箭矢一网打尽。
孤灯客已率先跑到城门之下。守门侍卫早被他背上这出大变活人吓得手足无措,更不敢跟他面对面对上。
孤灯客将娘子一驼,又恢复了驼背罗锅模样,朝着三琯微微颔首,眼中带笑。
“他们为何帮我们?”三琯心里惊异。
程云却勾起嘴角:“歪打正着。孤灯客大侠为人孤僻,却极爱娘子,无论去哪里都将娘子驼于背上。他看见我背着你,大约认为你也是我娘子,物伤同类,所以才愿意出手相助。”
言语间,几人已穿过城门来到城外。城门外数队客商,乃是封城前被拦在城外。商队里还余有一匹瘦马,孤灯客毫不客气,一把拽过缰绳翻身上马。
马蹄扬起一溜黄沙,人与马都消失在烟幕之中。
四要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哥,我们也得找个马才行。不然后面人追上,就逃不掉了。”
程云却十分淡定,朝着那被抢走马匹的商队走了过去。
三琯担忧地看着…
可她越走是走近,圆圆的杏眼便越睁越大。
商队领头的人穿一身□□袍,听见他们的脚步声,转过身来。
“哎呦喂,怎么就受伤了?小云儿,你这是怎么救的人?”
那人的声音咋咋呼呼,听起来甚至还有些聒噪。
可三琯听着便笑,笑了两声后,泪盈于睫。
“师父。”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