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胤出征不在宫中此时鹂瑶昭她进宫定存着旁的心思,也不知是好是坏。
慕晚晚可没忘记当初狩猎之时,鹂瑶有意引她进了林子的事。即使她后来致歉但慕晚晚心里总有一片疑窦,她并不相信鹂瑶。
想来鹂瑶在宫里待得时间也算长了又诞下皇子为了那个高位安知她没存着旁的心思。
但宫中贵人的昭令慕晚晚倒底是不能在明面上违抗,翌日套了马车,缓缓进了宫。
宫里如今冷清,皇后陆凤仪被打发到庄子里沅妃许沅沅又被逐出宫后宫只剩下了鹂瑶和婉沛,李胤亦没有宠幸旁的女人。
慕晚晚私下里打听过得知李胤当真没宠幸过旁人时她既惊异又了然,随后撇了撇嘴。怪不得李胤每次看到她都好像狼见了肉似的,眼睛饿得发绿。她一个人伺候李胤也着实辛苦,这男人简直就没有饱了的时候,每每见了她都要弄到她连手指都动弹不得。
宁玉宫现在亦是冷清慕晚晚到了宫门被宫女引了进去。
鹂瑶端坐在廊下吃着时令的鲜果,瞧见她进来,连忙热切地招呼着,“慕姐姐可算是来了,叫阿瑶好等。”
慕晚晚对她作宫礼既不热切也不冷淡。
鹂瑶拉她坐过来,又上了些茶点,“姐姐快尝尝,都是极鲜的果子。”
慕晚晚看了她一眼,拿起一个咬在嘴里,缓缓开口道,“果然是味道极好。”
鹂瑶亦是笑了下。
两人正坐着,外面进来一个体态丰腴的妇人,手里抱着一个一岁大的孩童。
慕晚晚眼睛微动,猜测这孩子应是李稷,李胤最为宠爱的那个皇子。
妇人道“娘娘,都是奴婢不好,奴婢有罪,不知为何小皇子突然啼哭不止,怎么哄都哄不住。”
鹂瑶并没责怪她,急忙地把李稷抱在怀里,一手轻拍打着他的脊背,过了会儿,李稷果然不哭了。
妇人又道“小皇子果然和娘娘亲,都是奴婢笨手笨脚,照顾不好小皇子。”
鹂瑶和顺地笑笑,“你是小皇子的乳母,照顾他这么久,本宫自然极为放心你。”
慕晚晚在一旁听着,又不禁余光看着鹂瑶,许久不见,她倒是变了许多,再不似当初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
妇人愧疚地退了出去。鹂瑶把李稷抱在怀里,不时地逗弄他,又看向身侧的慕晚晚,“姐姐要不要抱抱稷儿?”
慕晚晚素来不喜小孩子,自己也没有这般经验,生怕碰坏了李胤娇贵的儿子,连忙摆摆手,“臣妇手脚粗苯,小皇子年岁尚臣妇怕碰坏了他。”
鹂瑶含笑看她,“稷儿哪有那么娇贵,稷儿肖似他父亲,皇上年少时可是十二岁就提刀上了战场,他的儿子自然也是不怕摔打的。”
她话里有话,那双看她的眼明显透着其他的意味。慕晚晚没揭露,她不知鹂瑶知道多少她和李胤的事,是像以前一样怀疑,还是早就知道李胤时常昭她去行宫。
慕晚晚猜着她的心思,鹂瑶也在猜。她看得出皇上有多喜欢这个已出嫁的妇人。不久前的宫宴,鹂瑶一直注视着皇上,看皇上待在那儿,目光时不时地就会落到她的身上。
鹂瑶不可不说不嫉妒,皇上这些的恩宠本应是属于她的,可不知什么时候,皇上竟连宁玉宫的门都不进了。来的几次也都是因为稷儿。如果等慕晚晚和离后,皇上执意要把她接进宫,日后她再诞下皇子,宫中哪里还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从前也就罢了,她可以不在乎,可现在她有了稷儿,不得不为这个孩子谋划。楚云轩虎视眈眈,就等着抓她的错处,如今又多出一个慕晚晚,鹂瑶必要早做打算。
两人各怀心思,鹂瑶抱着李稷到慕晚晚面前,给她看这个孩子。
慕晚晚蹙蹙眉,低头看了一眼。这个孩子果然与李胤极像,眼漆黑如墨,眉毛浓厚,鼻梁高挺,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想必李胤小时也是长得这般。也难怪李胤如此疼爱这孩子,还把皇位都留给了他,若是此时自己有了身孕,且诞下一个男婴,李胤都见不得也会待他这般好。
鹂瑶道“本宫记得以前和姐姐说过入宫的事,如今姐姐可想好了?”
慕晚晚知道她是在试探自己,宫里哪个女人不都是为了自己的孩子一心谋划,有谁会愿意有别人来碍着自己的前途呢?
慕晚晚笑着回她,“臣妇家中有一堆琐事,等这些了结后臣妇会回淮州老家。皇上疼爱您,更加疼爱小皇子,臣妇又算得上什么。”
鹂瑶不语了,但嘴角微微瞧着,对她这一番话很是舒心。慕晚晚一是给她交代了底儿,她会与裴泫和离,二是与她坦白即便和离她也不会留在长安。
慕晚晚说的时候一直在看着鹂瑶的面色,见她未觉有异,料想她还不知自己早和李胤暗中有私的事,慢慢安下心。
鹂瑶听她说完,心虽放下,但终归她每每看到皇上和慕晚晚在一起,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这让她每日忧思得睡不着觉,越发得不舒服,尤其是那次狩猎之后,鹂瑶更加警惕了,她道“既然姐姐这般想,那姐姐准备何时与裴泫和离?”
这句话让她想到两月前的李胤也是这么问的。
她故作惆怅,叹了口气,“这事还要娘娘帮忙。”
“哦?怎么说?”鹂瑶抱得手酸,把李稷交给了宫人,自己坐回了廊下。
慕晚晚道“臣妇一心想和离,可奈何裴泫硬是要拖着,不给臣妇和离书,还扬言要威胁臣妇,臣妇实在是无法。”
鹂瑶以为她说得是什么事,听此,道“不碍事,本宫自会帮你办妥。”
“还有一事,”慕晚晚顿了顿,“裴泫对臣妇如何,娘娘您应该知道,臣妇怕他在臣妇离开长安时派人盯着,这着实让臣妇很是为难。”
鹂瑶一听,问她,“那你想怎么办?”
慕晚晚道,“臣妇想能不能借您的名义让臣妇离开长安。”
她附耳过去,在鹂瑶旁小声说了几句。
暮色时分,慕晚晚回了裴府。这一入宫也并不是毫无用处,至少她可以借此离开长安了。
等她走了,淮州离长安足足有两月的脚程,李胤远去西南,定是赶不回来,说不定等他赶回来时又宠幸了别的女人,已经忘了自己。
若是他没忘记也好,他总不能千里迢迢去淮州找她,亦不能因为一个女人而处置了慕氏一族,这也太不划算。想来不论如何,自己只要趁着这个机会离开长安,就真的能彻底离开李胤。
若是没有鹂瑶,她还要想别的法子避开李胤的眼线,如今鹂瑶也肯帮她,可叫她省心了不少。
鹂瑶回了屋,立即提笔给礼部尚书写了封信。她本是宫女出身,无甚依靠,若说结实了礼部尚书,不过是因为一个机缘,她救了礼部尚书一命,而且稷儿又受皇上重视,才因此得到朝中势力。此事若是求他,正合时宜。
宫里宁玉宫有人急匆匆地出去递信,而另一边的楚云轩就没这么淡然了。
如今婉沛失了恩宠,宫里人都是眼尖的,明白皇上宠爱皇子李稷,而对楚云轩的这位皇子虽不是很冷淡,但却没多少要栽培的意思。毕竟皇上可是把自己身边的太师卢林都转给李稷当太傅了,其中的意思显而易见。
就此,宫里人对婉沛不似当初捧着,都冷淡不少,但对宁玉宫那边都是净挑好的物件送去,人人巴结奉承。
这日小皇子得了病,婉沛命人去太医院请了太医,回来时正听说慕晚晚也进了宫。她多番打听,总归明白,鹂瑶这是坐不住了,要给她儿子铺路。
可婉沛怎会让她轻易得逞,皇上如今对后宫都不亲近,怕是日后后宫都不会再多人,既然鹂瑶想趁着皇上不在,除掉后患,她又怎能会轻易放过这次机会?
慕晚晚没回裴府,去了别庄。然别庄门前正停了一辆马车,慕晚晚仔细瞧了瞧,甚是熟悉,是裴府的马车,裴泫来了。
她刚掀了帘子,见此,又一把把帘子撂了下来,“柳香,去西南别庄。”
那处庄子也是她嫁妆里的一处,只不过距离远,慕晚晚嫌累,少有过去。
马车车轮动了下,院里急急跑出一人,裴泫在门前喊了声,“晚晚!”
车帘都没开,慕晚晚就坐在里面,对车夫道,“别理他,继续走。”
马车又动了下,这次再忽地停住,像是被谁拉着一样。
透过风吹起的窗帘,慕晚晚看到一个人影,正是裴泫的。
他白皙的手背上青筋都凸了出来,面色痛苦地看她,“晚晚,你停一停马车可好?”
现在她与裴泫终究是没有和离,两人夫妻的名义尚在,这般传出去恐怕也不好。她虽不在乎名声,但被有心人知道,难免会查出她时常出入行宫的事。
慕晚晚眼睛里凉凉的,终究没再让马车继续走,她掀开车帘,道“裴泫,你过来做什么?”
裴泫看她停下,也站住身,只不过这辆马车太过于重,他拉了一把后,此时他全身都脱了力,就站在原地,呼出几口气,看她,“晚晚,你随我回府吧。”
慕晚晚嘲讽道“你是又没有银钱打点了?”
裴泫面色一僵,忙回口,“不不不,晚晚你听我解释。夏靖儿和怜蕊都被我赶出去了,日后我也不再想着什么功名权利,我只想和你一起好好过日子,你随我回去好不好?”
慕晚晚不应声,“裴泫,你自己什么脾性,你应该清楚。你戳着自己的心窝子问,你来找我倒底是因为想和我重新开始,还是想要我手中千金的嫁妆!”
裴泫被她喝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她说得都是事实,但他想到柳州一事,怒从中生。
他见她彻底死了心,再加上近日的糟心事,终于忍不住,抬了眼看她,冷笑,“慕晚晚,你说我风流浪荡,只知钻营,可你呢?你好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