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头的女儿刘香冰窝在放农具的屋子最里头,躲在阴暗角落死死咬着嘴唇,话都不敢吭一声,她心里发怵,想要救父亲,却完全不敢离开阴暗走去光明。
谁也不知道这个光明是温暖还是火堆。
眼看人就要走干净了,莫轻青迟迟没见到刘香冰,她急着跺跺脚,又不敢留。这时候莫篙上学回来,见自己大病初愈的妹妹在大路上跳脚,倒是有几分可爱,只是旁边的批评现场太刹气氛,他一把拎起莫轻青,一边说:“轻青怎么出来了,吃早饭了吗?”
“吃了。”轻青被自己哥哥拎起来,高了好几度,忽的一眼看到暗处放农具的屋子,白天农具都拿走了,屋子一向没人,正是躲人的好地方。
“哥,快带我回去喝水,好热,晒着太阳,轻青要热晕了。”
一听这话,莫篙急着把妹妹抱起来,“让你乱跑,刚刚生完病又被太阳晒,晒中暑该咋办。”
说完急匆匆跑回莫家,等小屋子消失在轻青眼前,她都不知道屋里的刘香冰是否听到了她的话。
你爸爸再不喝水,就要被晒死了。
再过一两天,又是一个夜晚,刘贤秉带着一把青菜来莫家,李子期接过菜有送了一份包好鸡肉的野菜大饼,两人交接的时候莫轻青正在院子里晒小衣服,为了不让女儿听到动静,两人声音压得很低。
“刘家女儿确定要嫁给汪虎子?”
“是没错了,我问了那个青年。”刘贤秉咬咬牙,那个知青曾经和他有过交情,现在他婚事黄了,还被汪虎子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心里也难受,“刘家妹子爸生病,没有钱,汪虎子说如果妹子嫁给他,就养着她老爸。”
“这......”李子期叹了口气,说句不好听的,这汪虎子是杀父仇人都不为过。
“嫂子,我可先走了,过几天赶大集,你让哥准备好东西和我一起走。”
李子期点点头,目送刘贤秉离开。
转头见自己小女儿已经晒完小衣服,正在帮她爸的草药田除草,阳光晒在脸颊两侧,小脸红彤彤的,身体比起以往恢复了很多。
这李子期刚刚进屋,莫轻青脸就黑了起来,露出完全不像一个几岁孩童的严肃表情,刘老头还是病倒了,刘香冰还是改了婚约,这一切就像定好的,谁也改变不了剧情发展。
果不其然,过几天,吊儿郎当的汪虎子来问李子期要不要来喝酒,过几天他大婚,大家如果有空就一起来热闹热闹。
村里结婚,也就是各家各户出一点菜,让主人家炒好大家一起吃一顿,如果熟人财力不错的还会陪点票,实在是关系普通就送点小礼物,稍微意思一下。
“姐,你看这不,我们缺个证婚人嘛。”汪虎子笑着谄媚,本来就快没有的眼睛眯起来更是让人看不到,就和老鼠似的,“村里也就你们家莫哥学识最好了,不如让莫哥帮我和香冰做个证。”
这话一出,李子期脸就干了,什么学识最好,明明好几个小学老师学识看上去都比我们家这个种地的强,都可以当证婚人,只是你抢了人老师的老婆,那些交好的青年不愿意帮你罢了。
莫清河若是帮了汪虎子,这就要和着无赖牵扯不清了,之后小两口若是打架闹离婚,他们家莫清河就要去协调,还要被人怨恨。
这活,不得好处还是去半条命。
“诶呀真的不巧。”李子期歉意的笑了笑,“你清河哥,过几天要去赶大集,可没时间参加虎子的婚礼了。”
“赶大集?”汪虎子脸色立刻不好起来,“有什么大集可赶的。”
“虎子,你也晓得我们家轻青之前生了大病,身体特别差,晚上总是夜梦哭闹,怕是脏了什么东西,所以孩子她爸打算去大集整点香灰符,这样也能护着点孩子。”
这话说得挺严重的,脏了东西,是不吉利的,可不能去有喜的地方祸害,果不其然汪虎子忙说:“诶,那哥和嫂子就好好照顾轻青妹子,我们家那边忙得过来,嫂子也不用来了,照顾孩子要紧。”
说完汪虎子一溜烟跑走了,剩下冒虚汗的李子期和紧皱眉头的莫轻青。
时间过的很快,这天莫清河和刘贤秉与村长告假,两人包好晒干的草药踏上去县城的路。
另外一头,汪虎子的婚礼也开始了,村长主持的婚礼,汪家村大部分村民都去凑了热闹,吃一碗干饭。直到黑夜铺满天空,这一天才算作罢。
而莫轻青知道,属于刘香冰的黑夜这才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