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轻青再次醒来的时候,日头挺高的,几个大人已经吃完了饭,早早上工,她摸摸空空的肚子,爬下床打算早点吃食,拉开大锅,里面有李子期用余火温的鸡蛋糖水,足足两个鸡蛋,莫轻青没矫情,三下两下喝完了。
许是太久没吃过鸡蛋,她无法克制自己的舌头舔碗边的举动,等意识过来以后,脸色又黑几分。
李子期也和往常一样不会给中午回来休息的一家子准备食物,莫轻青有两个鸡蛋是包括了早上和中午,她病弱的小女儿是个特例,但其他人包括她自己只能抗着。
莫轻青想了想,还是拖着残破的身子把几天前挖的芋头丢进余火里,她没这力气去皮煮汤了,浪费就浪费些吧。
昏睡中的莫轻青似乎感觉有人来过,给她摸了摸额头,又小声说了些什么,她睁开眼睛飞速说了声:“柴火堆里有芋头,记得吃。”
转眼又睡过去。
女孩体弱,夜里又发起高烧,黑乎乎的药汁灌下去后又好了些,这些时间来来去去,将近一个星期,连平常没心没肺的汪天荷都来看了几次。
这段时间的消耗,不得不让一家之主莫清河打起精神,这天夜里他顶风作案,拿回来一窝鸟蛋和两只肥大的兔子,这是他和刘贤秉抓了足足三天的成果。
莫轻青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着的,又不敢乱动吵醒莫篙,前几日她没意识到,翻来覆去,莫篙没睡好觉,白日哈欠连天,怕会影响学习,在自己手上掐出好几个印子。
莫轻青看着直心疼。
生活苦难终于让李子期卸下束缚重担,她让两个男人赶紧回屋子,而她连夜就要把肉处理了,别让审判团找到一丝一毫痕迹。
虽然是大丰收,但两个男人并没有露出喜悦的笑容,反倒是眉头紧锁,大气不敢喘一下。
“可是出了事?”李子期一边麻利的收拾,一遍低声问道。
“嗯。”莫清河先目送刘贤秉的离开,确定他消失在黑夜里,才窝在李子期旁边小声说道,“村头那个刘老头,被抓了。”
“啊。”李子期被吓到,抬头见莫清河的眉眼紧锁,确定他说得没有半句假话,“之前是地主家木匠那个刘老头?”
“对。”莫清河也开始帮妻子收拾起来,“有人蹲他,他女儿要结婚了,没有家具,他晚上偷偷去砍木头,被村民抓到了。”
“他们怎么知道,谁告的密,木头都不能砍?”
“估计是冤家,汪村前面那家茅草屋的汪虎子看上他女儿了,但是女儿不嫁,嫁了一个知青,心生怨念,一直盯着刘老头要抓把柄,发现刘老头晚上总是去山里,之后告密村长,村长派人去看就抓到了。”
李子期压了口口水,“可有看到你?”
莫清河摇摇头:“我们地势高,藏得好,他们抓到刘老头就走了。”
“作孽啊。”李子期难受得闭上眼睛,把鸡收拾好装到罐子里埋到地下。
饶是莫轻青再仔细听,很多东西也还是听不清,稀稀拉拉几句话,倒是唤醒莫轻青的记忆。
她记得,刘老头是个契机。
刘老头第二天会被拉去写检讨,村长还要代替自然对刘老头进行惩罚。
刘老头身子骨不好,很快病倒,他女儿为了父亲,不得已嫁个汪虎子那个瘸子,没嫁两天,两人吵架,汪虎子把刘老头女儿给失手打死,而刘老头一把火烧了,汪虎子家,波及好几个村民屋子,这个事情闹上了报纸。
事情闹大了,政府派调查团队彻查此事,汪家村好几个官下了马。
之后,新上任的领导对大家去山里采集物质,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迷迷糊糊睡着,再次醒来又只剩下她一个人,她急忙穿上衣服跑去看村口,她记不得是哪几个人下马了,现在要看脸回忆一下。
等她的小短腿赶到,刘老头已经在纸上写满了叛徒,破坏者等字,被太阳暴晒的他,衣裳全是尽湿的汗水,煞白的脸,摇摇欲坠的身体,莫轻青看着心里难受。
没过多久,村长等人走了,也让村民回去休息,这大热天的村民要是中暑了就没人干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