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里克 她真是太娇小了,我以前曾充满深情地觉得,她身材小点还是不错的,这样我就可以保护她,疼爱她,但是……她太娇小了,那么无助,除了声音以外,其他一切都是全然地无助,她金子般珍贵的嗓音给予她的力量超乎她想象。 我可以对她做非常糟糕的事,一直以来我就是个病态的人,但是……我总是在想,我完全可以随心所欲地对待她,她用来自保的东西就只有两条她自己都没完全意识到的特质,她的声音和我对她的爱。 难怪就算我戴上了面具她也照样怕我,难怪她要把那杯红酒推开……之后又把我推开。 她那么怕我,为什么仍要到此地来?我还是不相信她的解释,因为话语之间有细微的分歧,几乎没有特别确凿之处。 不过我仍希望她能爱我。可她似乎把爱情视作物品,一件可给予,可获取的物品,除此之外就没别的用处了。我想向她表达我有多爱她,但是形容之辞从我脑海里溜走时,我就只好盯着炉火。织针轻击的声音在我耳里回响。 她织得挺快,我的围巾已经够长了。 “织完了。”她愉快地说着,朝我转过身子。 她坚持要我陪她坐着,等她织完。 “喜欢吗?”她把那一团白色织物递过来。 我接下:“很可爱。” “噢,别谬赞啊,为了下一次,至少给我点提升的空间。” “下一次?” “嗯,如果你的第一件礼物就很完美,下一次我怎么做得更好呢?”她笑了,“嗯?不试戴一下吗?来,你想的话我可以帮你戴。” 我躲开她,站了起来:“其实我想把它放到楼上去。” “怎么了嘛?” 我犹豫了很久:“没什么。” “不肯告诉我?”她轻轻问,“拜托,我不了解你的事,请告诉我缘由,我非常需要。” 在她的注视下,我服从了:“我……我不太喜欢束缚感。” 她的嘴张开了,我突然觉得自己马上要被训了。 “真高兴我现在知道了,”她回应,“谢谢你告诉我……那你为什么还让我织?” “我会像这样戴。”我把它挂在脖子上,带有几分调侃的意思。 她愣了一下,摇摇头摆脱自己的呆愣,转而笑了出来。 “怎么?” “没——”她止住了笑,“你这样戴围巾看起来就像是……噢,我的天,我们俩无论做什么事,都会做毁,是不是?我们总是在尝试,很惨的是,还是做不成功。” “在音乐这方面可不是的。” “那就来点音乐吧!”她断然道,“让我们一直演奏音乐,这样就不必担心犯错以及那些愚蠢的争执。” 她大步走向钢琴,双手交握放在腿上,示意了一下钢琴椅。 “你不来吗?” 当我走向她的时候,我意识到自己在笑,这是几乎一种完全陌生的感觉。 克莉丝汀 剩下的半天,他去取我定制的裙子了,今天就该做完了。我则和我的小狗呆在一起,读书。它把地板弄得脏脏的,我只好解开它的绳子,但是没区别。也许是因为我之前从没养过狗,所以处理不好吧。 埃里克和我之间又有了一项共同点:行事冲动。现在有多少项了?冲动,被社会放逐,音乐……噢,我们会发现更多共同点的。越来越了解他,让我激动不已,此外我也能更了解自己。 埃里克回来的时候,看到我在拖地板上的黄色液体,从他两团火一样的眼睛里我看得出,我打扫卫生的这一幕令他非常不满,但是我很好奇他给我买了什么,于是很快就拖完了。 拜托,别太华而不实,别太花哨…… 他叫我坐在沙发上,把一个白盒子塞到我怀里,他则坐在我对面的扶手椅里。 我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为什么坐那么远?” 他佯装淡定的表情被他坐过来时的迫切态度给出卖了,我打开盒子,把里面的薄纸扒开。 “噢……”我轻呼,把里面的东西拉了出来。 “不喜欢?” 我笑了:“很可爱……实在是太可爱了……谢谢。” 这是劳尔会给我买的那种裙子,我不想要这样的裙子,至少现在不想…… “你要不要……试穿一下?” 我点点头,抛开刚才的思绪:“我会很快的,应该不会太久。” 我吻了下他的脸颊,便回房了。我的脸色阴沉下来,我就是不喜欢太贵的东西。它们给人的感觉不太对劲,也没什么意义。至少现在我面前的裙子就是这样一个例子,虽然埃里克非常希望我能从他贵重的礼物里得到愉悦感,但是…… 我望着镜子,咬住嘴唇。上衣虽然不算暴露,但是还是比我习惯穿的那种低一些。不过还是很可爱,适合给洋娃娃穿。 不,不,我才不是什么洋娃娃。他现在应该非常清楚,毕竟他早些时候向我吐露过真意。 我穿着这件裙子下楼,有一点点羞涩,手藏在深蓝色的裙摆里,我转向他的时候,玻璃纽扣折射着光线。 “你看起来不对头。” “这话什么意思?” “你不太自在。” 他怎么看出来的? “我只是……只是现在思绪太多了。我真的很喜欢这条裙子,谢谢你给我买这么好的礼物,相比之下我送你的就没那么好了。” “你为什么喜欢朴素的裙子?” “我习惯了。” “但是你在歌剧院的时候穿的衣服都很精美。” “那是为了让人看的。穿简单的衣服让我更自在。毕竟我的内在只是一个贫穷的瑞典姑娘,这点永远不会变……”为了让他看得更清楚,我旋转起来,“好看吗?” “如梦似幻。” “真实的幻梦。” 他的视线非常柔和,我看得出来,他正强迫自己不要盯得那么紧,迫使自己转移视线。男人啊。 “埃里克,你可以看看我,确认一下是不是合身。”我调笑道,脸颊因我的大胆而烧了起来。 “你怎么就成了我的呢?” 我坐在他身边,温柔地笑着,牵过他一只手:“因为你是我的,不是吗?我的天使?” 他的眼里闪过一道奇怪的光,他过去有没有曾属于某个地方?有没有曾属于某个人? “再一次,谢谢你,谢谢你之前朝我吐露心迹。” “我能吻你吗?以那种恰当的方式?” 他的提问突如其来,如此迫切,以至于我们俩都忧惧地盯着对方,一个人担忧被拒,一个人惧怕默许。 我觉得我想吻他,我也这样做了。我闭上了眼,去找他的唇,把他颤抖的手引到我的腰上,这个可怜人,还在颤抖呢。 与劳尔接吻总是像闹着玩一样。至少我之前是喜欢那种吻的,我逗着他,而他一一躲开,去轻啄我的脸颊和额头。可我发现我和埃里克不会那样做。对他来说,吻就是爱意正浓的时刻,而不是游戏般地相触。当然劳尔和我也曾有那些浓情时分,只是……和埃里克接吻还是有所不同,除开显而易见的一些不同之外,还有一些我无法描述的…… 我开始觉得我更喜欢埃里克的吻了。 我们分开后,我看到埃里克睁大的眼里饱含着的惊奇。想也没多想,我再度耽溺于他,追寻那种愉悦的感觉。我被光明与温暖充实,直到埃里克推开我,把自己关回房里,迷惑之余,我发出了一声小小的呜咽。 我不该那样做的。一下子吻两次,实在是太快了。 天啊,我的心跳得太厉害了! 埃里克 她想吻我?她又吻了一次!我还没准备好接受这样的奇迹。 我掐了下手腕,来确认这是真的。是的,是真的。她吻了我两次,不是我需要,不是我乞求,她就是吻了! 疯了吗?她是真的爱我吗,哪怕只有一点点? 噢,我是不是现在该回到她身边?我怎么这么没胆儿?既然她都吻了两下了,说不定她很享受接吻……是吗?她喜欢吻我吗?当然不可能…… “埃里克,”这位天使在我门外轻轻呼唤我,“你还好吗?” “很好。”出于房间给予我的安全感,我如是回答。 “我想我该告诉你一声的……抱歉。” “别抱歉,那真是太奇怪了……不过,为什么?” “请你出来吧,下楼来,我会尽力解释清楚的——” 我很快打开门,一阵风拂过她的鬈发:“你那是想吻我?” 她眨了两下眼睛:“我……” “告诉我,是不是?” “我……我是。我想吻你。” “那是不是说明,你爱我——?” “不,”她的脸色一沉,“不,还没到那个程度。” “也许你才是那个不懂什么是爱的家伙,而不是我。”我不假思索地说。 她的嘴唇张了张,瞪大的眼里满是受伤的情绪:“爱就是把一个人时刻放在自己之前。爱不是一种盲目的情感。我承认我对你有一种盲目的情愫,但那不是爱。你已经把我置于优先地位了,你做的很好,埃里克,真的,你是个好丈夫,总是为我考虑……你卸下了门锁,你经常道歉,你之前向我倾诉衷肠,你……你让我又一次爱上你了,我现在不怕你……但是才结婚四天,我不能说我爱你。在爱你之前,我需要了解你,而我现在对你一无所知。” 她双眼一亮,似乎想出了一个主意。 “我们能做个约定吗?” “什么约定?” “嗯,我想,每天,你告诉我一点你的过去,就一点,然后我告诉你一些你想知道的关于我的事,但是必须等价。”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我懂了。” “还有呢?”她笑了。 “我同意。” 没有一点预警,她抱住我,在我回抱她之前又远去了。 “我不能爱一个我不了解的人。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呢?我穿上了新裙子,你不认为我们该做一些特别的事吗?” “亲爱的,比如说?” “我想不到……或许你能带我去镇上?” “可我刚回来。” “再去一次又怎样?榛宝有意见吗?” 榛宝是谁——? “马吗?应该没意见。” “你还该买些木头做篱笆。” “篱笆?” “我记得你说过要修一下的?” “你想的话,可以。” “还有……呃,我在想……我还是不知道怎么骑马,不过我是不是有一匹属于自己的马比较好,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骑马了?” 她哪儿来这么多好主意的? “好啊。” 她轻轻笑了:“好啊,那会很棒的……那,现在可以去镇上了吗?” “当然。”